但是班上的同学个个噤若寒蝉,看样子大概是怕极了这位班主任。
考试时间很宽裕,水谷杏花答完整张卷子还剩下半个小时。
上面的很多题目她都已经做过一遍了,分数大概也估得**不离十,余下的时间,她只好转着笔静静地发起了呆。
本来以为复课之后能再见到波斯猫老师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那天在医务室里那么照顾她,没来得及道声谢还挺遗憾的。
嘛,既然有缘遇见,总能再看到他的。
水谷杏花又想到自己被那个叫做琉伽的男人一刀捅穿心脏的画面,总觉得那回自己死得太过窝囊,一想起这件事,她就胸闷气短,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再也不钻出来了。
决定了,下次再回去做任务,她一定要扬眉吐气,把场子找回来。
正这样想着,收卷的时间也到了。
她坦然地交了卷,刚出考场,就碰上了先前的相山雾起。
他似乎跑得挺急,鬓角还冒着汗珠。
“小稚名,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他长得很可爱,但气质却干净爽利,笑起来很让人如沐春风。
水谷杏花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贪图这位同学的美色,只是她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和某个人一起能大大降低因为无知而出糗的概率。
相山同学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上,他都在试图找到能令她感兴趣的话题,比如今天的菜单多了一道草莓布丁,又或者他们班来了个令人头秃的麻辣教师。
闻言,水谷杏花福至心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感叹道:“人这辈子总要受点气的。”
你不入地狱谁入?
就这样,他们一路走到了食堂,据说这里的掌勺还是位职业英雄呢。
她被相山领着,买到了她最爱的海鲜饭,说来也巧,这也是稚名小姐最喜欢的食物。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一道形如鬼魅的身影吓得差点原地升天。
其实他的存在感并不低,只是周身冒出的黑气把他的气质强行拖低了好几个度。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哥哥看到自己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不会感到气愤和不爽呢。
而三年c班新来的班主任显然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有火还能憋在心里?
“喂,黄毛,你把我的位子占了。”
可怜好不容易有机会和白月光面对面吃饭的相山雾起,这会儿只觉得如坐针毡,一抬头便是金发男人气势汹汹的锐利眼神。
毕竟是排名前三的著名英雄,他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瞪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远远地瞥一眼,就能吓退不少人。
相山雾起在英雄科也算是数得上姓名的,但归根究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哪里受的住这位最恶英雄的洗礼,没过多久,他就蹭地一下弹了起来,乖乖把位子让给了爆豪老师,自己忍痛转战他处,临走前还不忘丢给她一道幽怨的小眼神。
“还不快滚!”
爆豪胜己看着这个臭小子对自己妹妹挤眉弄眼,怀疑他是不是长了针眼,急需手术,不然怎么会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都在一个校园了,还敢不拎拎清楚自己的性别定位。
看着就火大。
在水谷杏花眼里,轻松取胜的恶犬先生脸色依然不好,吃咖喱饭的时候筷子总能和盘子产生摩擦,频繁地发出叮当的声响。
这莫非是在向她表达不满嘛。
“你和他挺熟?”
水谷杏花摇摇头。
恶犬先生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又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吃饭?”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挺严肃,水谷杏花不好意思欺骗他,于是,便坦诚道——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你而已。”
终于说出口了,舒坦。
她轻轻叹道。
第四十二章
晚上, 水谷杏花把宿舍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 当初走的时候大部分衣物都留在这里没带回去,故而复课之后也就带了个人过来。
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 长夜漫漫,没有稚名小姐的泰迪熊陪伴,该有多寂寞.....还有零食, 中午对恶犬先生说了那样的话,弄得她这一整天也颇有些心不在焉,午饭和晚饭权当走了个过场,扒拉几口就算完事了.....现在肚子好饿。
她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颓丧地瘫倒在床上, 怀里抱着一只枕头, 手指郁郁寡欢地对着它揪来揪去。
水谷杏花长这么大, 很少对别人说过这样刻薄的话。
尽管恶犬先生的确凶了一些, 但她看得出来, 这个男人未必不是真心对他妹妹。
想到这里, 她头疼地揉了揉头发, 忍不住把手轻轻按在心脏的位置。
“稚名小姐,这是你的感情吗?”
即便这是个注定会石沉大海的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喃喃自问道。
嘛,话都说出口了, 现在后悔也未免有些太晚了.....如果恶犬先生真的在乎稚名小姐,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契机,让他明白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幸福长大。
所谓最深的伤痛永远来自最爱的人, 那些痛苦却不知如何改变的人,恰恰最在意维持着表面和平的那根弦,倘若弦不断,那些被伤得遍体鳞伤的人必定会选择继续忍受,宁肯按捺苦痛,也不愿虚假的亲密荡然无存。
这样的人最温柔,也最可悲。
正因为贪恋过去的美好,才愿意为了现在和未来妥协,正因为不想累及最爱的人,才把所有的伤心难过裹挟在心里,直到它日积月累,泛滥成灾,化成尖刀把那根经不起风雨的弦彻底斩断。
然而,她的出现似乎让这个顷刻间就要分崩离析的局面又回到了从前,仿佛稚名小姐曾经所承受的悲苦都消散了,再也找不到痕迹。
这是不行的.....如果那个总是说着“不能麻烦哥哥”的女孩再也不想回来了,那么就由她——把眼前这个岌岌可危的虚假现实粉碎,痛苦的灵魂总要勇敢挣脱束缚,才能迎来新生。
曾经她以为,未曾经历过生死,便都算不得苦难。
可惜,生活恰恰比小说中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更加难熬,梦想的遥遥无期、身边的人投来的轻蔑目光,才是真正陪伴爆豪稚名长大的存在。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世上还有人很爱很爱她,为了这一丝温暖,她愿意咬着牙继续忍耐,忍耐自己的一无是处,忍耐自己没有一丝亮光的未来。
用积攒了整个前半生的孤独换来的坚强.....她多痛啊。
再温柔的人,也有被生活中的一根根刺扎到无力还手、再也爬不起来的那一天。
水谷杏花微垂眼睑,沉默地盯着指尖发呆,或许是灵魂在这具身体待久了,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能和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产生共鸣。
然后....便像是再也痛快不起来了,压抑得令人窒息。
她甩了甩头,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让残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情绪主导她的行为。
躺也躺够了,水谷杏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了起来,拿上换洗衣物,打算先把自己洗洗干净,刚刚整理宿舍出了不少汗呢。
***
雄英高中几年前就实行了全宿舍制的教学模式,宿舍楼以班为单位,也算是经费富得流油了。
澡堂位于宿舍楼的底楼大厅,也是生活区的一部分,分男浴和女浴。
她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走廊上基本不见人,整栋楼静得连窗外的蝉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想着快点洗完澡,早点回去刷题的水谷杏花刚下到一楼,就被惊得身体一颤,手里的衣服都差点掉在地上。
今天中午刚被她怼过的恶犬先生,正沐浴着月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因为低着头的关系,她并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哥?”
水谷杏花走上前,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老实说,她原本以为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在她这里受到了那样的冷遇,再怎么样也要过上好几天才会气消,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他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水谷杏花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发现他抬头的那一瞬间,脸色晦暗难言,眼里复杂得像是一汪深潭。
她并不了解这个男人,但总觉得这样的表情放在他身上,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