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还是？”
“不是。”飞飞说，“刚刚阿茹带我过来的时候我没细看，没想到她竟会给你准备这个，不过仔细想想，她的确给你吃这个最是合理。”
飞飞用筷子一挑，将一根青菜扔出来，以术法让它悬于空中。
之前见过它用术，这一次倒是没遮遮挡挡。
待术法将那青菜的水光散去，本深绿色的菜，竟突然亮起暗灰紫色的光芒，看上去，竟似重新有了生命力一样鲜活。
“这东西，叫做腐荧草，虽然带有剧毒，且看着和普通青菜没两样，对于阿茹而言，这的确是她能给你的最好的食物。”
“那她知道腐荧草有毒吗？”
“对于外界的人来说，腐荧草是穿肠毒药，可对乱城的人来说，它却是珍贵的救命仙草。但是，乱城中人，应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腐荧草是有剧毒的，这在修仙界，也没几个人知道。”
“那这腐荧草……会不会和阿茹所说的乱城的诅咒有关？”楚怜大胆猜测。
毕竟已知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飞飞的表情明显的僵了一下，她猜对了。
飞飞一脸的挫败，但还是坚持道：“行吧，我告诉你原因。但是，楚怜，你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当是听个八卦了，我也没那么正义感爆棚，天天想着拯救世界啊。”楚怜来了精神，连忙撇清关系道。
飞飞一脸的，楚怜的话它一个字也不信，的表情，但还是认真解释道。
“乱城中的所有人，都有一种病。这种病，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他们绝不能见到阳光，甚至哪怕只是碰到一点儿阳光就回到黑暗里，也会造成大面积的躯体溃烂，就像是烧铸通红的铁器突遭冷水浇灌，而瞬间裂开一样。严重的，会致死。
腐荧草，是唯一能医治因阳光而导致躯体溃烂的药材。不仅如此，常年生活在不见光的地方，乱城百姓的体质大不如其他人，而腐荧草也可以帮助他们补充因为不得见阳光，躯体缺失的物质。
尽管腐荧草如此重要，但它有剧毒，虽然谁也说不准非乱城的人吃了它究竟会如何，但吃过它的外地人，没有一个能活得过十天。”
第73章 七十三
飞飞说的一点也不错，知道了心情反而更加凝重。
但乱城人这种怪病的由来是什么，飞飞完全避之不提。
它继续道：“那些不知情吃了腐荧草的外地人，结局都无一例外很惨，不过没多少人知道是因为腐荧草。你饿了就快收拾好，我们去外面找家店吧，腐荧草还是留给阿茹，毕竟这东西挺贵的，也是阿茹的必需品。”
飞飞催着她，大概是它自己也饿狠了，有些急吧。
·
乱城虽处于地下，可主街直到城西北角的雷家堂口，却是极繁华的一路绵延、不输白昼的灯火，虽然其他地方逊色了些，且乍一眼看过去还有些阴森。
楚怜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顶层，靠着窗，四下望着。
和她这副愁容相对的，飞飞已经坐在桌子上吃了，就差把整个脸埋在大碗里。
“分明都是饿了一天的，你怎么这么耐实？”飞飞打了个嗝，终于得下些喘息，看着楚怜疑惑道。
它伸向最后一个鸡腿的手终于良心发现的犹豫了一下，将盘子给楚怜推过去。
“就算身子好，也经不起这么饿的，喏，快趁热，再不吃就没了。”
“我没关系，你……”
楚怜拒绝的话说了一半，飞飞已经抓起鸡腿来强硬塞到她嘴里了。
“你就算是感怀乱城中人的遭遇，也得先吃饱再说吧！饿死了还怎么心疼别人？还怎么保护你眼前重要的人？”
楚怜愣了下，很快展颜，咬了一大口肉，笑着道：“嘿嘿，我可能真是饿糊涂了，飞飞，骂得好。”
“快吃吧，吃完还要去报名呢。”
飞飞别过脸冷漠道，但手却极自觉的又将其他盘子里剩下的菜品朝楚怜推了过去。
吃过饭，楚怜再度透过窗，打量着和方才别无二致的景象。
铜锣敲过，已是未时，主街的酒楼客店也喧闹起来，只听这声响，倒有些繁华的样子了。
她收了视线，起身整了整衣摆，朝飞飞招手：“我们走吧。报名的地方在哪儿？”
“出了酒楼一路往西北走两个路口就到了，差不多就在这里和雷家堂口正中间吧。”飞飞形容道。
“这雷家堂口的灯火看着挺近的，居然隔了四条街那么远？”
楚怜惊奇道。
果然在暗色中距离是有差的。
账早已结过了，楚怜将木窗推开至最大，单脚踩在窗框上，打算图个省事儿直接跳下去。
一声物体撞到墙壁的结实闷响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与此接连着响起的，还有水缸被砸破的声音和水流涌出的响动。
楚怜和飞飞的视线一齐被吸引了过去。
窗户的正下方是一条狭窄僻静的小巷，小巷最里间，开了一家染坊，那声音便是染坊里传来的。
“去看看。”
不等飞飞开口，楚怜拍了拍它，已先一步轻盈的踩着木框跃出去，飞身朝染坊去了。
【喂！楚怜你给我站住！】
已出了酒楼，飞飞不敢再开口，忙挥着翅膀边追边喊。
她轻盈落在染坊一侧的屋檐上，染坊外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已围了一众人，看这衣着和周身气泽，有普通的染坊杂役，和不少的修仙者。
院中的人，可大致分成三派。
一派以一身赤红色校服衣着的男子带领着的，身旁随从无数，一副欺凌弱小之态，人多势众的修仙者。
另一派只有一男一女两人，便是那被欺负的了。着素衣的少年人明显是刚被打撞至墙上，又重重摔下去，才将将在他护着的小姑娘搀扶下站起来，但还是执着将那小姑娘挡在身后，横目对着面前一众人。似乎是小姑娘家被这群人欺负了，挡在她面前的那修仙者英雄救美，只是实在是修为不济，方才那声音也是他被打趴下时发出的响动吧。
而最后一派中多是普通百姓，也混杂着一些修仙者，他们神色不一，立场也变得不一，但都站得远远的，避着锋芒，视线却也都不自觉的盯着院内那出头的少年，和被护着的少女。
【这群人也太猖狂了，真就没人仗义出手治一治么？】楚怜被飞飞拽住了，没法靠近，紧了紧拳头愤愤道。
【楚怜，你看见那个穿赤红色衣服的，和他旁边那个棕红色衣服的男子了吗？】飞飞停悬在她身边。
【单论这气质，确实与旁侧人不同，气焰嚣张的很。他们两很有来头？】楚怜打量着问。
【如同萧家是白色，谷家是青色一般，那赤红色，正是北圩大漠雷家的校服，而他旁侧棕红色的那个，是九世家中排稍末些的，景州城潘家的校服。而那个强出头的，一身看不出什么特征的衣着，大概也只是个散修者。
即便是来到乱城的世家弟子大都不受家族荣宠，但也总有例外，且他们实际的实力与身份也是深浅难测，若是打不过，这出了头就成了笑话，直接是在双元会前送人头求淘汰的行径，若是打得过，为了一个散修得罪九世家中的两大家，谁也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的。】飞飞耐心道。
【雷家……】
楚怜想起了乱城入口处交过手的那个人，他也是雷家弟子，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个？
她正努力回忆着，下方又有了新的动静。
带头的那雷家弟子似是僵持久了已没了耐性，面色极其难看。
他旁侧潘家的那位读了脸色不敢耽误着，立刻凝指又是捏了诀，对那护人的少年喝斥道：“雷兄只是带那小娘子回堂口问几句话，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一副仇大苦深的做派，是想给旁人看了去误会我们欺负宵小？真是令人生厌！还不快滚？就这么想死在这里吗！”
小姑娘闻言，眼睛瞪得滚圆，轻捏着少年的衣角拼命往他身后躲。
“公子……”
她眼里含了泪，这模样，显然事态完全不似那潘家弟子说的这般。
少年用力站直了身子，一步也没有挪开。
“问话？雷家带回堂口的姑娘，有几个回来过？”他眉目间有隐忍的怒意，说出口的语气却自带一种温柔，“从前乱城无人管，不代表以后也是！我是打不过你们，但你们就算是今日在此杀了我，不正道的事，我也绝不会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