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顺着窗户望进去，九清阁内，师尊坐在正上座上，她们在的位置太偏，看不清师尊此时的神情。
而师尊的面前，围了一大群着白衣的修士，这白衣楚怜认识，是萧家的人。
打头的那个正是萧焕，他虽站着，却一点也不尊面前这位昔日师长，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不同程度上都挂了彩，而他的胳膊上也缠着绷带，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身后的那群人吵吵嚷嚷着，楚怜捕捉了一会儿关键词，才大约听出来，他们是要九清给他们一个交代，大约是来挑事寻仇一类。
“这是怎么了？”楚怜小声问了句。
“来的人是萧家的人。”燏赫君说，“前几日，大约是五日之前的事了，眷儿死后，萧家便带了人来到九清，吵着要将眷儿接回萧家沧沂境，葬入祖墓，于是五日前他们就将人带走了。”
“萧眷不在九清了！”楚怜有些不敢相信。
她这几日时不时偷偷去清溪涧后多看几眼，就是以为他还在……
可他早在五日前就被带走了？
燏赫君抬手慌张着作势捂了下她的嘴巴，蹙眉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眷儿毕竟是萧家的人，掌门师兄也没有道理阻拦人家。”
“他们不怀好意！”楚怜紧了紧拳头，狠声道。
萧眷他，他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害的！
燏赫君又劝了几句，楚怜才缓和了情绪，带着怨气问：“人都已经接走了，他们今日又想来做么么？”
燏赫君说：“今日早些时候，萧家传来消息说，送葬的队伍从九清带走眷儿后，那夜子时路过临川道，一行人因为天已黑透，故而在临川道歇了歇，可没想到，他们竟遇到了妖族劫道，送葬的队伍伤亡惨重，尤其是九清派去同去的林琦，连同他在内，一共有十人重伤昏迷，其余不同程度都有轻伤，那重伤的九人萧家都没有救回来，而林琦被送回紫砌庄后，时至今日似乎也都没有醒转，不仅如此，那群妖族还趁机劫走了眷儿！”
“萧家的实力可是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到底是么么妖如此猖狂厉害，敢拦截他们的队伍？这群人来此明显着气势汹汹要找九清算账的样子，这件事又与九清有何关系？”楚怜问。
“这件事的后续我还没说完，别急。”燏赫君说，他叹了口气，似是接下来的事不太好说，顿了顿，才又接了下去，“萧家遇袭，还是折在妖族手中，这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事发当天萧家便将事情压了下来，派出家族势力四处搜寻那日妖族的来历。”
“萧焕不认得那妖？”
燏赫君点头：“袭击送葬队伍的，是赤猩雪妖，赤猩雪妖于十二年前早已灭绝，那时萧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与妖族大战他并未参与，不识也是正常。萧家又调查了几日，也没查出么么来。直到今天凌晨，萧家送葬队伍大败于妖族，眷儿被劫走的事情，忽然在世家之中大肆宣布流窜。而流窜的言论里，明确说出了袭击者是赤猩雪妖，萧门主萧翰与萧焕对过，确认了此言论属实。
而与此同时，另一条言论也随之广而传发，上一条言论的出处无从寻觅，可这一条，却据说是虞家某位弟子传出来的。那人说，眷儿被赤猩雪妖劫走的事情流传至虞家，虞家上下都在私下议论琼尘君那样冰清玉洁的人，死后却遭至如此横祸，不得安息，实是凄惨。而虞长老却在此时嗤笑一声，说大家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说眷儿早已与妖魔为伍，如此也不知是横祸，还是妖魔舍身救他。
萧翰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奔赴至汇泽林询问虞长老，虞长老大约也是见瞒不住，才向萧翰明说，他说眷儿早已暗中与赤猩雪妖有染。眷儿曾私自在九清内养育了一只叫做言思的赤猩雪妖，且这事情凑巧还被他发现了，为了不流传出去，眷儿便威胁了他，甚至还占据了荔山用以藏匿大量赤猩雪妖为己所用。而他也因畏惧，一直没有泄露出去。此番赤猩雪妖袭击萧家送葬队伍，他猜测，十有八九是为了夺走眷儿。”
燏赫君讲到这里，望了一眼楼内的情形，沉声道：“临川道上，萧家折损惨重，又因为眷儿是将言思养在九清的，于是萧家便觉得此事九清脱不了关系，今日一早就带着人来闹了。”
“师尊……是么么态度？”楚怜问。
“掌门师兄说，言思在九清期间未曾害过人，现在眷儿不在了，他也早离开了九清，此后如何与九清无关，让他们若要闹，去寻本人闹去，便再懒得搭理了。”燏赫君分析说，“师兄他大约是不相信眷儿会做这种事，但不能太明着偏袒。”
楚怜顺着窗户望下去，掌门师尊也的确如说的那样，倚坐在上位，面前一片吵嚷，却仿佛与师尊之间自动隔了道屏障似的，一切吵闹都穿不过去，烦不到他看书喝茶。
其他人叫嚣的厉害，却也没几个真敢越过那一道无形的鸿沟，那无异于与九清宣战。
大家虽然暗自里动作不停，但表面上的功夫谁也没落下，还是不能轻易撕破脸皮的。
就在此时，外面冲进来了一个萧家弟子，冲到萧焕跟前低声耳语了些么么，楚怜隔太远没有听清，但萧焕听闻后，瞬间变了脸色。
他转头对着皓泽君说：“师尊既然如此坚持与九清无关，我们再留着也实在是不给面子。希望我萧家与赤猩雪妖清算积怨的时候，九清可千万不要来打自己的脸。”
他说完，招呼了众人风风火火离开了。
楚怜忙戳了下燏赫君：“他们可是知道了言思的下落？”
“看这架势，说不准。”燏赫君说。
待人走完了，楚怜忙跃下去，来到阁内。
她先迎面皓泽君恭敬一礼，才开口道：“师尊，师叔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师叔将言思带回九清，全是因为我。”
她匆忙将雪落国的事情解释清楚，才继续道：“师叔当时全是因为觉得言思可怜，想给他一个安稳，才将他带回九清的！绝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么么阴谋！”
萧眷当初，是因为她执意护着言思，才如此的，而他现在却因为言思，被误解污蔑……
楚怜那眼里，满是自责。
皓泽君看了她一阵子，思索了许久，忽然开口，冷声道：“楚怜，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九清弟子，之后，无论你做了么么，酿下么么祸端亦或是造福一方，都与九清无关。你走吧。”
“师尊！”楚怜怔住了。
她知道，萧眷的死，他没放下，可他为何突然要对她说这种话！
“师兄，你这是干么么！楚怜她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是心疼，她也不知言思会做这种事！”原本待在窗外未下来的燏赫君也急出了声。
“萧焕已回去整备，带人马去雪落国了。你还不动身？”皓泽君淡淡看着楚怜，说。
她微微张了张嘴，已心领神会。
“多谢师尊。”
萧焕为么么要去雪落国，他已不必多说了。
而萧家如与赤猩雪妖清算积怨，九清不能出手，但她，已不是九清弟子了。
·
已是第十九日傍晚了，楚怜离开九清，只随身带了那个盒子，后面的每一封信，她都没有提前看，而是等着时间到了才看的。
她放好了第十九日的第三封信，熄了灯坐在窗边，借着黑暗注视着客栈外面的一举一动。
她是一个恋旧的人，去的仍是上次待过的那间客栈，同一个房间恰好空着，便直接住下了。
雪色镇仍是一片天寒地冻的冬日之景，即便此刻是秋季。
那日与容华聊八卦的时候，容华顺嘴提过，自从十二年前赤猩雪妖血洗此地后，此地这终年的寒冬便再也没有断过。
她已来了两日，写给谷老夫人的信也有了回音，老夫人说，她已是谷家谷主，不必再征询她的意见，只要是不平之事，她大可以放手去做，不必担心谷家。
此刻她正隔着好几条街，远远注视着王城中的动向。
萧家与宿家关系不错，此次两家又同是赤猩雪妖的受害者，宿家便直接应了萧家的人入住王城，只是楚怜还没有搞明白，赤猩雪妖到底暴露了么么线索，能让他们聚集此处？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
紫砌庄内，对外透露说重伤昏迷不醒的林琦，着一身黑色紧衣，趁着夜色飞驰于天际，最终停在紫砌庄夜里唯一灯火亮着的地方，揽月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