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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璐回到出租房收拾行李,打算明天搬去霍家。
合租好友唐悦悦坐在旁边,下巴搁在叠交的手背上:“璐,你真决定要去那个霍家工作了?”
乔璐将拿出柜子的衣服叠好收进行李箱里:“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过了试用期,当然要去了。”
唐悦悦撇了撇嘴:“虽然平时老调侃我们视传狗又秃又找不到工作,但你也不至于委屈自己跑去当个小陪护吧。”
乔璐笑笑不说话。
见乔璐态度坚决,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唐悦悦索性换了话题。
她冲乔璐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璐,你真的要搬走啊?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么?”
“抱歉啦小悦悦,不过你别担心,房租我会继续交的,直到你找到下一个合租人为止。”
唐悦悦拒绝:“哎,都说不用了,不住了还交什么房租,真当自己钞票是大风刮来的啊?”
乔璐笑:“我临时搬走,还让你一个人承担房租,这么没良心的事我可不干,再说了,霍家财大气粗,过了试用期,我的福利待遇可是大大的丰厚呦。”
说着她还故意做了个搓手指头的夸张动作。
唐悦悦犹豫了下,说:“反正合租的人我差不多已经找好了,你就别操心我这边了。”
大一刚入学,乔璐和唐悦悦就是室友,大三那年,她们又一起在外面租房住。
虽然乔璐平时花钱不至于多大手大脚,但唐悦悦可以感觉的出来,她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大学四年,就没怎么见她在外面打工兼职过,可是前段时间实习期刚结束,她却突然找了个当陪护的兼职,这让唐悦悦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她家里经济方面出了什么问题,乔璐没说,唐悦悦也不好问。
“诶,以后你住进霍家了,可就要天天和那个霍家大少爷朝夕相处了,你不怕他呀?”
乔璐撕开一只巧克力威化,塞进唐悦悦嘴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唔……”唐悦悦嘴里咬着威化,声音含糊不清,“前天你还说他脾气大,不好相处呢。”
乔璐想了想,除了第一天自己倒霉,正巧撞上霍白倾发脾气的枪口上之外,她觉得他似乎并没有之前小喇叭唐悦悦给的情报里说的那样,多暴躁易怒,像个六亲不认的疯子什么的。
不过,阴晴不定倒是有一点……
“诶,那个霍大少爷眼睛真是一点也看不到了吗?那他看起来会不会很恐怖啊?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小喇叭此时化身为小问号,好奇地围着乔璐打听八卦。
“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感觉他的眼睛……”乔璐脑海中浮现出那双如墨玉般漆黑的眼眸,“感觉他的眼睛看起来和常人差不多。”
“是吗?新闻里说他失明是因为被火烧伤的,我还以为会很严重呢,”唐悦悦抹掉唇边的碎屑,回忆着,“记得当时的新闻版面挺大的,也有不少小道消息,一开始好像还有说那场火灾是人为的,但到了后来,说法就都是意外事故了……”
乔璐没吭声,她想的是晚上回来时,忽然出现的霍英把她叫上车,对她说的那些话。
“有兴趣多做一份兼职吗?”
“如果帮我做事的话,除了霍家给你的那份,你还能从我这里拿走一份同样数额的报酬。”
“只要把阿倾每天做了什么,如实跟我汇报一遍就可以了,很简单。”
“当然,如果你想要去打小报告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我这么做只是在关心我的侄子而已,但我一定会在你去告密之前,先把你给赶走。”
……
霍英的话里半是引诱,半是威胁。
乔璐不想刚过试用期就得罪人,所以当时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要考虑一下。
虽然她确实是挺好奇的,这个霍英究竟想要做什么,但目前她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想牵扯进其它乱七八糟的纷争里。
所以她打算隔天发信息,委婉回绝掉这个事。
早晨,乔璐带着行李来到霍家。
昨天周嫂让她在空余的房间里面选,她选了二楼,紧挨着楼梯口的那一间。
将行李简单放好,不急着收拾,她先去找霍白倾了。
今天早上他没去锻炼,芬姐说,他去了霍老夫人房里。
乔璐站在门口,能闻到房间里淡淡的檀木香。
霍老夫人正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身体不太舒服。
乔璐只见过她几回,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
虽然上了年纪,但一双眼睛格外清明,即使不说话,也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场。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不怎么露面。
霍白倾坐在老夫人床前,清瘦的身影挡住了乔璐的大半视线。
她只能隐约听到从里面传出的说话声。
“您就吃一点吧,周嫂说从前天开始您就没怎么吃东西。”是霍白倾的声音。
不知道霍老夫人说了什么,乔璐没听清。
“就算没胃口也要吃……您平时不都是这么和说我的吗?”
“您要是再不吃,我可就要给小姑和叔叔通风报信了,到时候可就换他们照一日三餐轮番来烦你了。”
……
霍白倾的语气和平时不一样,有些无奈却又极其耐心,温柔哄人的样子,使他整个人似乎都被一种十分柔和的光晕包围着。
这个时候,才终于感觉他重新拥有了人类的温度。
哄了有好一会儿,霍老夫人终于肯吃东西了。
周嫂笑着说:“还是我们阿倾有办法呦。”
又过了会儿,霍白倾从老夫人房里出来,门口的乔璐下意识往边上让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耳边就落下来一句淡淡的——“来了?”
乔璐微微一愣,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第七章
上午,医生到家里给霍白倾做检查。
刘静姗也在。
医生在给霍白倾的眼睛涂药水的时候,乔璐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帮忙递东西。
从他们的交谈中,乔璐大概得知,霍白倾半年前做完了第三次的角膜修复手术,术后恢复的还算可以,没有严重感染症状,没有造成角膜瘢痕,按理说,他的视力应该会逐步恢复才对,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恢复过程异常的缓慢,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的眼睛还是一点都看不见。
医生和刘静姗离开后,霍白倾闭着涂过药水的眼睛躺在床上休息。
刚才涂药的时候,他看起来很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怎么皱过,后来乔璐才知道,这个过程其实是很疼的,但霍白倾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或许因为在之前大大小小的手术里,他所承受的疼痛比这更痛苦数倍,以至于现在某些感知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
下午,霍白倾吃了点东西,就坐在窗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静靠在沙发上的他,微微低垂着深邃的眉眼,黑色的短发看起来软软的。
他整个人隐在模糊的阴影里,就像一帧充满古早胶片质感的电影画面。
有一种安静无声的孤独。
楼下,乔治正在庭院里和云姐玩飞盘,时不时兴奋地叫两声。
乔璐照常没话找话:“乔治玩得还挺开心的。”
见霍白倾没回应,她又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还想出去走走吗?”
霍白倾:“不想。”
乔璐再接再厉:“你上午没健身,等会儿要不要我陪你去花园里散散步,这也算是锻炼了……”
“不用。”
“哦,其实偶尔休息几下也没什么的,欸对了,你的身材是怎么练得这么好的?”乔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是有什么专业的方法吗?还是因为本身底子就好……”
“要是没有话题,就不用尴尬硬聊。”霍白倾淡淡打断她。
“……”乔璐搓了搓鼻尖。
之前刘静姗特意嘱咐她,平时要和霍白倾多沟通多聊天。
刘静姗说,眼睛受伤的这一年里,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家里人一直都很担心,怕他再这么缺乏交流下去,整个人会完全封闭起来。
他们也曾试图过找心理医生,但日渐敏感的霍白倾十分排斥与抗拒,几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能当初霍家选中乔璐的原因之一,就是觉得她和霍白倾年龄相仿,比较容易有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