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能只开一盏床头灯么？”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十分认真地说，“总觉得这样才更符合我此时的心情。”
乔璐忍不住乐了。
啊，真是个可爱的少女。
乔璐控制住自己想要伸手轻轻掐一掐她肉乎乎脸蛋的冲动，走过去把灯给关了。
淡淡的暖色光线里，两人席地而坐，倚着身后的床，一人在后腰垫一只柔软的抱枕，面朝窗外浓稠得一塌糊涂的夜色，对着月亮聊少女间的心事。
从范筱娜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乔璐得知，她前几天鼓起勇气和顾浩然表白了。
顾浩然一开始的反应很吃惊，后来抱歉地告诉她，自己对她只有普通同学的感觉，希望今后俩人还能做朋友。
“做什么朋友？谁要跟他做朋友？”
范筱娜拉开一罐啤酒，仰头咕咚罐进一大口，试图想要把伤心统统吞进肚子里，化成水。
“露露，我好难过啊，”她的上唇沾着一点白色的啤酒沫儿，“原本以为自己还算是个挺洒脱的人，以前看电视里主角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我都觉得特别蠢，没想到这事现在让我碰见了，我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乔璐安静听她说。
“单恋真的太卑微了，我总是被他牵动着喜怒哀乐，他多跟我说一句话，甚至多看我一眼，我都能在心里高兴很久。”
“我总是无时无刻在想他，吃饭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想，开心的时候想，难过的时候也想。”
“露露，你有喜欢的人吗？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累啊，可是，心动这件事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啊……”她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委屈又无助。
乔璐听着听着，脑子里却情不自禁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低头看着她的时候，他对大家说“我的人”的时候，他让她处理伤口喊她露露姐姐的时候……
我是对他心动了吗？
她忍不住问自己。
良久，得到的却是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乔璐无意识地捏扁了手中的空易拉罐，听到身边的范筱娜问：“我以后还能再喜欢上别人吗？”
“会的。”
乔璐重新拉开一罐新的啤酒，和范筱娜的轻碰了一下。
虽然她在感情里也没有经验，但她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这句话。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更深露重，夜阑人静，连大半个月亮都懒懒躲进云雾的后边。
但乔璐的卧房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范筱娜的酒品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耍起酒疯来，也不容小觑——
“我还要喝我还要喝很多～”
“啦啦啦我们一起跳舞～露露跟我一起动起来～”
“……”乔璐一边扯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横冲直撞，一边还要忙着捂住她嘴里大喊大叫的声音，免得吵醒其他人。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上了床，乔璐累的够呛，还没喘口气，就又听到了敲门声。
这回出现在外面的人是霍白倾。
为了替范筱娜作掩护，乔璐只把门敞开了不到三分一。
霍白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犹豫了下：“你房间里……没事吧？”
乔璐身子挡住门，故作轻松：“哦，没事，今晚我和筱娜一起睡，刚才我们看电视，没注意笑的有点大声，吵醒你了？”
从房间里熏出来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再把刚才自己听到的范筱娜大呼小叫的声音联系起来，霍白倾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往里面瞧了眼：“需要帮忙吗？”
乔璐摇摇头：“没事，我已经搞定了。”
霍白倾没多说什么，只是问：“筱娜睡了？”
乔璐：“嗯。”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头发稍显凌乱，挡住门的肩膀纤瘦单薄。
霍白倾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要去外面透透气吗？”
乔璐正觉得有些闷得慌，侧身悄悄瞥了眼床上睡的正熟的范筱娜，考虑不到两秒，就回头冲他点了点头。
入夜的风比白天更为冰冷彻骨，乔璐披了件稍厚的外套，和霍白倾并肩站在露台上。
虽然晚上她主要是陪着范筱娜，但自己不知不觉也喝了一些，此时躺在胃里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一点点灼烧起来。
凉凉的夜风迎面拂过，正好驱散了些她身体里过度的热量，还挺舒服的。
“你们刚才在里面聊什么？”霍白倾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乔璐心情不错，弯起胳膊肘，轻轻搭着护栏：“秘密——”
风吹起她柔软乌黑的发，露出半张脸的轮廓。
“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吗？”霍白倾忍不住说。
他早就发现，姜露露的人缘特别好，霍家上下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她。
奶奶，周嫂，范筱娜，还有霍哲……
她好像轻而易举就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对谁都是一张甜美灿烂的笑。
热心，积极，充满正义。
对他是这样，对筱娜霍哲他们也是。
他承认自己有些在意，自己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
乔璐语调轻松上扬着：“那也不一定啊，别人对我好，我就对ta好，别人对我不好，我也对ta不好喽。”
霍白倾条件反射问了句：“那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乔璐侧过肩膀，偏头睨他。
酒精的催化下，使得她褪去了些平日里的精心伪装，不客气地把问题回抛给他：“你说呢？”
霍白倾轻扬眉尖，一点也不谦虚的样子：“我觉得，挺好的。”
乔璐切了声，一双水润的眼朦朦胧胧地看他，半晌，认真道：“我觉得不好。”
霍白倾：“为什么？”
乔璐哼了声：“不告诉你。”
她抬着下巴，侧脸线条柔和，浓密的长睫毛卷翘，被融融月色温柔笼罩着。
察觉到霍白倾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乔璐莫名其妙转过头，也盯着他看。
见他并没有因此收回自己的视线，被酒壮了胆的乔璐心里那股倔脾气上来了，较劲似的，也不甘示弱地继续瞧着他。
于是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面对面互相瞅了半天。
先败下阵来投降的是霍白倾。
看着她那张气鼓鼓的脸，他忍不住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乔璐怎么看都觉得他带着不屑与轻视，于是不满道，“不许笑。”
“哦。”他这么说着，嘴边的弧度却没有止住半分。
嘿，这人可真有意思。
乔璐有点抓狂，越看越觉得他的笑特别碍眼，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挡。
转过身的时候，她脚下却一踉跄，差点跌倒。
霍白倾及时扶住她，握起她纤细而滑的手腕，惯性般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胸口，嗅到了那熟悉的淡淡香根草气味。
这么戏剧化的情景，仿佛偶像剧中刻意安排的暧昧桥段。
可乔璐却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脑袋又开始晕眩。
“我以前真的对你不好吗？”她听到霍白倾这么说。
乔璐迟钝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看来以后，我要努力多对你好点才行了。”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又像离的很远。
“知道就好。”乔璐说。
“那就先从现在开始吧。”他说。
乔璐没听懂他的意思。
恍惚中，她看见他的眼中映着一片皎洁清辉，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当他忽然弯下腰，慢慢朝自己靠过来的时候，她似乎接收到了什么预感，浑身僵直。
难道他要……
那张清隽的脸一点点凑向她，离她越来越近。
不是……吧？
乔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耳边所有声响霎那间都被自动隔绝，忽然静止了一般。
她大脑当机，任由那柔软又带着些许温热的唇，连着他的呼吸，一同落了在她嘴边。
只短暂地停留一下，轻轻一碰，很快又退开了。
？？！
“你……你……”乔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错愕地捂住自己过电般发麻的嘴唇，百思不得其解，“你亲我？你亲我？！”
第二十六章
霍白倾却一脸理直气壮地说：“不是你先亲我的吗？”
“你胡说, 我什么时候亲你了？我明明就……”
乔璐反驳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
所以, 那天在咖啡馆的卫生间里，他确实是什么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