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晨七点的健身房。
霍白倾挥汗如雨地做完一轮俯卧撑,起身轻声喘着气。
角落里的姜露露及时上前,给他递毛巾。
她埋着头看地板,细长的脖子微微低垂,阳光直射下,皮肤白皙近乎透明。
他失神半秒,眼眸很快又沉下来,视线转向她脑袋后那一撮翘起来的头发,在心里不满,哼,邋里邋遢的。
这么想着,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毛巾,走向下一个器材。
从早上开始,他们两人全程几乎无交流,也无任何眼神接触。
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昨晚,他特意在姜露露回来之前,先早早回房间休息。
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每次他一闭眼,脑海中就控制不住跳出姜露露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她溽热的气息,带着甜味的柔软的唇,紧接着,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在全身蔓延,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忍不住开始急促起来……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睛,又羞耻又愧疚,觉得是不是自己身体出现了什么毛病。
涨红着脸去浴室冲了个澡,才勉强冷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他不经意从卫生间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眶底下出现了两坨超明显的乌青。
没睡好导致的。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些扰了他一晚上的画面,他耳根微红,有些焦灼地皱了下眉。
……
今天乔璐不小心起晚了。
霍白倾已经在健身房了,她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匆忙赶过去。
他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气压很低,对谁都不理不睬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昨天的事在生气。
乔璐从头至尾都安静扮乖巧,装隐形人,尽量不制造出任何存在感。
从健身房出来,不得不和他说话了。
她调整好表情和语气,若无其事地扬起笑脸:“你今天想吃什么?早上厨房里准备了三明治,瘦肉粥,还有……”
“随便。”霍白倾不带情绪地说。
乔璐小心翼翼:“那我去给你拿三明治?”
“嗯。”
他的态度好冷淡,看来是因为昨天的事气的不轻。
由于心虚,以及一股不可名状的羞涩感,乔璐始终没有正眼看他,视线一直忸怩地飘来飘去。
于是后来在接过他喝完的水杯后,稍不留神,就碰到了他的手。
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她莫名反应过敏,梗着脖子,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去,动作大的,差点把杯子砸地上。
“抱歉。”她把头垂的更低了。
“嗯。”
他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自顾自转身往卧房里面走。
乔璐脸开始发烫,觉得自己有点滑稽,演独角戏似的,一个人不知道在这瞎害羞个什么劲儿。
她打了个招呼,闷闷地转身出去了。
余光扫到她离开,霍白倾这才缓慢地把脸转过来,卸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硬凹着的淡定表情。
停在洗手间门口,他发现自己没想进去,遂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又绕回沙发的方向。
仿佛有电流穿过的那只指尖,仍微微发着麻。
乔璐到厨房拿三明治和牛奶。
芬姐随意与她闲聊。
“诶,今天倾少爷为什么一大早就戴着墨镜呀,他这是怎……”
芬姐无意瞥了眼乔璐,随即惊讶道,“露露,你昨晚干什么去啦?黑眼圈这么重!”
乔璐干笑了下:“……可能因为我昨晚失眠了,没睡好。”
*
几天后。
是夜。
大风裹挟着磅礴的雨凶猛刮过,几团树影胡乱摇曳着碰撞在一起,狂呼乱响。
或许是天气的原因,今天霍白倾睡的很早。
他洗完澡换上睡衣,乔璐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看着他喝完,她带着空杯子出去,替他把卧房的门关好。
然后乔璐也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半夜忽然下起了大雨,且雨势渐猛,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乔璐躺在床上,乌黑的眸子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听着耳畔哗啦啦的雨声,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始终没有半点睡意。
自从昨天拿到钥匙后,她心里就一直惦念着楼上画室的事。
好几次经过楼梯口,她都有些按耐不住地偷偷往上面瞧。
白天不是合适的时间,只有等晚上大家都熟睡的时候,她才能有机会。
就比如凌晨十二点半的现在。
乔璐起身,摸黑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打开密码锁,在最里层翻出裹了好几层的那只塑料小袋子。
里面装着三把钥匙。
这是肖枫的那个朋友照着她给的模型和照片,给她配置的。
从房间出来,她不声不响地穿过寂静的走廊,踩着楼梯慢慢拾级而上。
三楼很暗,谨慎起见,乔璐还是极力放轻脚步声,防止感应灯亮起来。
来到画室门口,拿出钥匙的时候,她有些紧张。
第一把钥匙,怎么都对不准锁芯。
接着是第二把,试了好几次,也还是不行。
紧张逐渐变成了焦躁。
为了不浪费时间,乔璐又捏起第三把钥匙准备继续试。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从楼梯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走廊上的感应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有人上来了。
乔璐背后一下沁出冷汗。
该死,最后一把钥匙还是没能开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匆忙朝四周看了眼,当即放弃了面前这扇打不开的门,慌不择路地往左前方跑去。
那里还有一个房间。
她果断按下门把手,闪身躲进去,动作速度已经足够快,但背后却还是响起了一声:“谁在那里?”
是周嫂的声音。
乔璐心里咯噔一声,糟糕,被发现了。
周嫂是半夜被外头的滂沱大雨给吵醒的。
雨大风也大,窗户玻璃被吹的哐哐直响。
天气预报也没说这两天会下雨啊。
她嘀咕着翻了个身,大风呼啸,她忽然想起三楼的窗户好像没关紧。
这狂风暴雨可能要持续一整夜,她实在是不放心,想了想,还是从被窝中爬起来,决定到楼上看看。
走到三楼,在窗户震颤的声音里,她隐约看到走廊上似乎有一团漆黑的影子晃过。
是眼花吗?
她揉了揉眼睛,只见那截模糊的黑影迅速一闪,又飞快蹿进了走廊边上的那个房间里。
好像确实是有人。
“谁在那里?”她下意识大声问道。
除了猎猎风声,没有回答。
周嫂快步向那个房间走去。
“是谁在里面?”
她又问了一句,同时按下把手推开门。
满室的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正准备去摸电灯开关,房里却忽然响起一声略显低沉的嗓音——
“是我。”
周嫂轻轻一愣:“阿倾?”
霍白倾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在走廊外投进的光线里一点点露出了自己的脸:“周嫂。”
“原来是你啊,阿倾,我上来关窗户,眼睛花的看不清了,还以为谁呢,吓了我一跳。”周嫂的肩膀随之跟着松弛下来,“你到楼上来啦?”
霍白倾:“嗯,今晚我在这里睡。”
这个房间是霍白倾父母生前的卧室,他偶尔会来这上面过夜,所以周嫂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不过——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影子蹿进来,房间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霍白倾眉峰微扬。
“汪!”这时候乔治来到霍白倾腿边,冲着周嫂摇头摆尾。
周嫂想到什么,笑着揉了揉乔治的脑袋:“看来果然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霍白倾没说话。
“那我进来给你整理一下床吧。”周嫂说着,走进来,伸手就要去按亮墙上的开关。
“没关系,不用了,已经弄好了,”霍白倾余光瞥了眼躲在自己背后那个正瑟瑟发抖的人,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刚才姜露露收拾过了。”
“哦,这样啊,”周嫂搓了搓手,“今晚忽然下这么大雨,温度降了不少,你这样睡会着凉的,我去给你拿床厚点的被子。”
霍白倾:“没事,我不觉得冷,您去睡吧。”
“那好那好,”周嫂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性,也没有再多劝什么,“你好好休息,盖好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