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话题似乎不知不觉总习惯围着他转，话里话外对他的重视，不是那种硬凹出来的关心，也不是怜悯或者其它，而是发自内心对他的喜欢和在乎。
长辈宠着，妹妹崇拜，连宠物狗也是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他一个人，得到这么一致的宠爱，乔璐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真挺羡慕他的。
大家又闲聊了会儿，范筱娜忽然从茶几下面翻出一副扑克牌，非要拉着大家一起玩。
霍琼茹一开始不同意，后来被霍老夫人给说服了。
霍白倾由于眼睛不方便，就没有加入她们。
“先说好惩罚，如果谁累积输了三局，就要用屁股写字哦！”范筱娜兴冲冲地提议道。
“哎你这小孩怎么回事？”霍琼茹立刻反对抗议，“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和你外婆都多大年纪了，用屁股写字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你想的出来！”
范筱娜：“我和我同学都这么玩的，多有意思啊。”
霍老夫人也跟着说：“现在小年轻都这么玩的嘛，你不懂，来，筱娜，咱们就按你说的玩。”
霍琼茹抱怨：“妈，您又帮着她说话，就您这身子骨，还用屁股写字，太荒唐了！”
霍老夫人：“玩游戏不就图个乐吗，我怎么就不能写啦？你自己写不来可别拿我说事。”
“没事哦外婆，”范筱娜亲密地搂住霍老夫人，凑在她耳边说，“一会儿您要是输了，我替您做惩罚，所以我们要一起加油呦！”
霍老夫人笑眯眯，柔声：“好呀，还是我们筱娜对我最好。”
“嘿，所以你们婆孙俩这是联合起来坑我呢是吧！”
“哈哈哈——”
她们一波又一波欢腾的笑声盖过了电视里的背景音，也让乔璐受到传染，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霍白倾状似不经意地瞟她一眼，手里轻轻抚着乔治脑袋的动作没停。
“露露，你也来一起玩呀。”几轮过后，范筱娜热情地招手喊她过去。
几双温和带笑的眼睛朝乔璐方向望去，她面露难色，表情有些犹豫。
沙发上的霍白倾忽然偏了下头，低声说一句：“去吧。”
对面的电视画面一闪一闪，折射出的光线落向他的眼睛，黑湛湛的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璐没再扭捏：“……好的。”
走到她们中间坐下来。
“那现在再加入一个人，就不算我们合伙针对你了吧？”范筱娜边重新开始洗牌，边对连输了好几局正郁闷的霍琼茹说。
“露露，加油，我看好你呦。”说着，她又转头冲乔璐眨眨眼睛。
乔璐：“……”
噗，专业坑妈选手。
接下来，果然——
“哎呀，好想要个9啊，要是有个9就好了。”范筱娜出完一张牌后，煞有介事地开始小声嘟囔打手势。
霍琼茹一下识破：“哎哎哎，打牌的时候不要嘀嘀咕咕做小动作！”
轮到霍老夫人出牌，她不紧不慢地甩下一张黑桃9。
范筱娜遂眉开眼笑：“哈哈我又赢啦！”
霍琼茹横她：“小兔崽子。”
范筱娜开开心心地坐到霍老夫人身边。
“对，外婆，咱们出这张牌。”
“哇，外婆，您好棒！”
“哈哈哈我们又赢啦，来，外婆，give me five——”
霍老夫人开心得像个孩童，伸出手和范筱娜轻轻击掌。
半晌，乔璐将手里捏着的最后一张牌也压了下去，脸上带着抱歉而腼腆的笑：“不好意思啊，茹女士。”
“啊哈哈哈哈妈您又累积输三局了，”范筱娜兴奋地拍着手，手舞足蹈，“惩罚！惩罚！写字！写字！”
霍琼茹认命地一扬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她从位子上站起来，叉腰，扭臀，毫不敷衍地在空中比划着范筱娜指定的几个字，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取代了眼中常年堆积的严肃与正经。
“哈哈哈给您点赞哦！”范筱娜捧腹大笑。
霍琼茹十分配合，滑稽地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范筱娜搂着同样乐不可支的霍老夫人，笑得揩起了眼泪花儿。
原来霍琼茹也有这么可爱幽默的一面。
乔璐眯起眼，不由的跟着她们笑起来。
虽说是打牌，但其实根本没人真的在乎胜负，赢了就赢了，输了也没什么所谓，她们主要都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而已。
这么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乔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她有多羡慕，心里就有多渴望。
看着看着，她眼底就渐渐有些湿润了起来。
特别是范筱娜亲热地依偎在霍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满脸宠溺地望着她的时候，乔璐又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外婆。
如果外婆还在的话，该多好，自己也能随时这样亲昵地扑进她怀里，变回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向她尽情撒娇……
大家在客厅又玩了一会儿，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起搀扶霍老夫人去休息后，霍琼茹和范筱娜也回去了。
她们一走，家里顿时安静下来许多。
霍白倾卧房里，乔璐像平时一样默默收拾着他的东西，一样样归位放好。
情绪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说的清楚，说来就来了。
她还没从刚才的心情中恢复，反而还莫名越想越难过。
尤其是此时，周围几乎静谧无声，房里就只剩下她和霍白倾两个人，而霍白倾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失态会被人发现。
于是，心底脆弱的那一部分就拴不住跑了出来。
温热的眼泪先是落下了一颗，乔璐原本想要抹掉的，没想到它们却呼朋引伴似的，越抹越多，接着就和泛滥的情绪一起，一发不可收拾了。
哭的太过失控，即使她再小心再能忍，也还是发出了一两道抽泣声。
以至于被霍白倾察觉了，问她：“你怎么了？”
乔璐一顿，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忙抽了张纸巾按住，假意在擤鼻涕。
“我好像是有点感冒了，不好意思。”
带着哭腔的嗓子，和感冒鼻塞的声音确实相像，霍白倾应该不会怀疑吧。
但不管他怀不怀疑，这是她暂时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幸好，他没有再接着问什么。
满脸眼泪真的很难堪，得去处理一下才行，乔璐说：“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身后，霍白倾的目光跟随她低着头的背影一直到门口。
第十七章
从刚才姜露露走楼梯上来时，霍白倾就发现了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人没什么精神，话比平时少，黯淡失色的眼神里，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她一声不吭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收着收着，就忽然抬手擦起了眼泪。
一开始她只是在默默地哭，纤瘦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
她把脑袋垂的很低，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遮挡住她白净的脸。
沙发上的他有点慌，第一次见她如此情绪失控，也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他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发现，所以才会一直那么用力咬住殷红的唇，努力不让自己的啜泣声溢出来。
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就和往常一样。
可是她哭的太伤心，霍白倾始终无法无动于衷。
“你怎么了？”他没忍住问。
姜露露轻轻一怔，随即止住了抽泣。
她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只是感冒，勉强打起精神抬头看他，脸上还挂着未擦尽的泪痕。
那双明亮的眼睛此时氤氲着朦胧的水汽，湿淋淋的，她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拧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看起来可怜兮兮。
她的若无其事中带着几分执拗，是不想被揭穿的倔强，也是极力想要维护好最后那点体面的脆弱。
霍白倾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们在露台的对话。
不知道她忽然的伤心，和这个有关吗？
他的欲言又止，被她先开口打断。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一点点皱起眉头。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神，发现原来自己正在为她担心。
卫生间里，乔璐掬起一捧凉水往脸上拍，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很狼狈，眼睛红彤彤，嘴唇紧抿着，脸色也不好。
她擦掉脸上的水珠，捋了捋有些糟乱的头发，对着镜子挤出自己招牌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