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乔璐却从中感觉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
温柔，热爱，不舍，或许还掺杂着几分无奈。
他面对窗外又开始发呆，抿着薄唇，柔软的黑发遮住眼睛的阴影轮廓，整个人十分孤独而脆弱的样子。
他不说话，乔璐也不出声。
她默默环视着四周围，当视线掠过书柜上摆着的两个相框时，又倒退了回去。
是霍白倾小时候的照片。
其中一个相框里是霍白倾儿时与父母的合影。
她忍不住拿起来看。
他确实从小就是个很漂亮的男生，特别是那双温润乌黑的眼睛，澄彻而明亮，剔透瞳仁里仿佛倒映着一片被暴雨洗涤过的碧清天空。
他从小就不爱笑，镜头前正经百八的模样，和她记忆里那张英俊的严肃面孔逐渐重叠在了一起，令她的思绪不由变得飘渺……
待感知迟钝地察觉到身后靠近的呼吸时，乔璐转身，发现霍白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背后。
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加上她又在跑神，这么发懵地转过去，差点就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她手一抖，相框没拿稳，忽的就从掌心滑落。
乔璐惊呼一声，同时手忙脚乱地伸长胳膊去捞。
慌乱中，她不小心推搡了把面前的霍白倾，匆忙拽住他的时候，又因为自己重心不稳，俩人左摇右晃，连连后退，差点就跌个大马趴。
一通山路十八弯的挽救，所幸最后相框被她两只手牢牢护在了怀里，她和霍白倾也没有跌倒。
她沉浸在相框完好无损的庆幸中，几秒后，才发现霍白倾正被她惨兮兮地扑在书桌上。
……
他整个人被她垫在身下，距离过近，她能清楚看到他的皮肤真的是无血色的那种苍白，且一点瑕疵也没有。
感觉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脖颈，她心跳莫名漏半拍，大脑也短路了一瞬：“你……你没事吧？”
霍白倾面无表情：“你打算要这样压着我到什么时候？”
乔璐反应过来，一下子从他身上跳起来。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显然对她的道歉不满意。
“你是女变态吗？”
“你怎么总爱占我的便宜？”
乔璐：？？？
什么跟什么？女变态？占便宜？总爱？
讲这话可就过分了哦！
她忽然想到上次自己不小心看到他洗完澡裸上身的事。
原来……
这人还挺记仇啊。
扶着霍白倾起来，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把相框放回原位后，乔璐清了清嗓子，决定为自己正名：“你知道我们系里有鼎鼎大名的四大绝色吗？”
霍白倾：？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无聊又莫名其妙的事？
乔璐骄傲地挺胸：“我就是其中之一。”
“……”霍白倾扬了扬眉尖，“你这是在暗示自己长的特别漂亮？”
“我只是在表达，我的美貌是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的，当然，我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不过实事求是，我在我们系里人气可是很高的，走在路上也随时有人上来搭讪。”事也确实有这么个事，只不过乔璐用了稍微夸大的修辞手法。
反正霍白倾暂时看不到她的脸，她怎么吹都能脸不红心不跳。
“所以呢？”
“觊觎我美色的人一直都不在少数，各种系草学霸篮球队长什么的都不知被我拒绝过多少个了，所以，我没必要也不至于去占你的便宜，”乔璐着重强调，“更不可能是什么女变态！”
“哦，是吗。”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还是这种不屑的语气，欠揍得让人忍不住想打他。
乔璐咬牙哼哼两声。
看着霍白倾走到书桌后面坐下，乔璐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恢复了正经，眼睛又再次四处打量起来。
画室的钥匙会被他放在这里吗？
第九章
和霍家的几个阿姨一样，乔璐一个月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云姐芬姐她们休息日一般会回家，或者和几个朋友出去玩。
乔璐本来想着休息日那天没什么事，打算继续在霍家找找钥匙的线索。
直到前两天，她忽然接到了肖枫阿姨的电话。
阳光明媚，微风酥软的下午。
乔璐远远就看见露天咖啡馆位子上坐着的优雅女人。
她一路小跑过去，有些气喘吁吁：“肖枫阿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是我来早了，”肖枫笑着给她递纸巾：“你这孩子，跑什么呢，见我又不是见别人，用得着这么客套吗？”
乔璐坐下来，把包放到膝盖上，慢慢喘匀气。
“你从霍家过来的？”
乔璐点头：“是啊。”
“你……”肖枫捏着银色的小勺搅动咖啡，有些欲言又止，“之前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的跑到霍家工作去了，老实说，我感到很惊讶。”
乔璐笑了笑，几乎所有人知道这件事，都是这样的反应。
肖枫担心地看着她：“璐璐，阿姨知道你是想尽快替你妈妈找回清白，你这孩子从小脾气就倔，我也知道劝不动你，但是你一个人在霍家凡事千万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事一定不要自己扛着，记得还有我这个阿姨在。”
肖枫和乔璐的妈妈从小一起长大，当年她们同样都是油画大师王忠雄的学生，也因此和王瑜成为了好朋友。
乔璐父母过世后，和外婆俩人相依为命，肖枫是她们的邻居，这些年里，她没少受到肖枫的帮衬照顾。
肖枫之前一个人带着女儿琳琳生活，琳琳比乔璐小三岁，很文静的一个小女生，可惜如今人已经不在了。
自那以后，肖枫一直都是独自生活。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乔璐握了握她的手：“嗯，放心吧肖枫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肖枫轻轻叹了叹气：“霍家那个大少爷肯定很不好对付吧？真是难为你了，要每天去受那种人的气。”
“还好啦，”乔璐想了想，“他的脾气其实也没有那么糟。”
肖枫：“你不用安慰我，那大少爷的脾气我能不知道吗？”
乔璐：“您跟他认识呀？”
“很早的时候见过几次，那孩子表面上看着礼貌，但骨子里特别傲慢，高高在上的，对人很冷漠，并且非常没有同理心……反正我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看起来，她对霍白倾的意见很大。
乔璐第一次见霍白倾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但后来……
肖枫：“……听说他的眼睛出事后，性格变得更差了，身边的陪护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因为受不了他暴躁古怪的脾气。”
乔璐抿唇：“您知道有关于他那场事故的事吗？”
肖枫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基本上都是从报纸新闻上看的消息。”
“哦。”乔璐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像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我听到个说法，造成他眼睛失明的那场事故好像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肖枫也感到很惊讶：“是吗？怎么会这样？”
乔璐盯着不远处打着旋下落的那片树叶，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如果真的不是意外的话，您说，有没可能就是他身边亲近的人干的？”
肖枫：“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乔璐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好像隐约有那么点感觉和念头闪过，但具体的现在也说不清楚，可能还要再等等看……”
看着乔璐认真的神色，肖枫很不放心：“璐璐，听阿姨的话，霍家的事咱能不参和就不参合，等找到照片和手稿，把事情处理完后，尽快离开那里，不要再卷进与你无关的事端里了，要是你外婆还在的话，她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乔璐敛下眼睫，视线落向街边缓慢漫步的三五行人，轻轻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
晚上吃过饭，霍白倾说要去负一楼“看”电影。
那里有一间十分奢华的私人影院。
之前刘静姗带着乔璐介绍参观霍家的时候，乔璐去地下室看过一次，特专业，特高端，每个角落都透着人民币的味道。
刘静姗说，霍白倾心情好的时候，有时候会去那里看电影。
乔璐不明白，他眼睛都这样了，还怎么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