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使得宁无缺眼神微凛。
这时候,纪雪君耳边的宁无缺嗓音却又变得温和起来:“只不过若要使得女帝相信,你身躯必须清髓淬炼,受尽痛苦,将你夺得一缕妖息炼入骨髓。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你受苦?”
纪雪君虽早就猜到这一点,此刻面颊也微微一白。
她想到了沈灼,那时候沈灼为了脱身离开上清界,服食了清髓丹,受七七四十九日清髓之苦。
这自然是酷刑折磨,是修士也会畏惧的痛楚。
那时候自己知晓了,还心生嘲讽,生出了几许快意。就算如此,那时候的她却也还是不肯饶恕沈灼,非要狠狠踩沈灼一脚。那固然是因为纪雪君想要斩草除根,使尽手段。但其实她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缕狠狠毁坏东西的快意。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变态,见到了一件美好的东西,恨不得碾碎踩到了泥地。
看着那人坠入泥地之中,爬都爬不起来,那就会让自己生出一缕畅快淋漓的快意!
那些事情,一瞬间涌上了纪雪君心头。
她本来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洗髓一拼。
可是一想到沈灼,纪雪君居然犹豫起来。
沈灼自然不在这儿,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这一切,一定会让沈灼觉得很可笑吧。当年沈灼品尝到的东西,自己也是一一品尝。
就连这清髓之疼,似乎自己也是不能避免。
一想到了这儿,纪雪君身躯就禁不住微微一颤,无端生出了浓浓的抗拒。
这一切太可笑了。
宁无缺察言观色,也禁不住伸手拍拍纪雪君的肩头,缓缓说道:“你若不愿意,没有人会勉强的。”
他口中说着这样言语,一只手却藏在背后。一条黑蛇顺着宁无缺的袖口爬出来,就像游飘的海草,又像是女人的长发。黑蛇张口口,露出了有毒的蛇牙。
只要这条蛇向着纪雪君那么一咬,眼前这个美人儿就会香消玉殒。
对于这件事情,宁无缺和无启达成了一致意见。
在宁无缺看来,纪雪君知晓得太多了。对于这个曾经相熟的邻家妹妹,宁无缺却没有什么爱惜之情。他凝视着眼前女子的娇颜,知晓她的凉薄。他忽而想到了沈灼,那时候纪雪君用极残忍的手段对待沈灼。当然这些事情背后,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宁无缺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过纪雪君只是犹豫一下,她这心里自然早就下定了决心。
当她抬起头时候,纪雪君眼底也已经透出几分坚决:“雪君心意已决,纵然是清髓之疼,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
她这样儿说话,想起了沈灼跟明无色在一起样子,就像被人用沾了盐水鞭子抽打自己的背。
那种种难受之意,也是难描难叙。
一个人可能有原则和底线,像纪雪君这种人,也是有保护自己底线。可一个人某种情绪过于强烈时候,这样子的底线就会被冲溃。
念及于此,纪雪君心底也不觉流淌了一抹凄然。
她心里清清楚楚,她明白自己面前是一个深渊巨坑,可就算如此,她仍然一脚踩下去。
她还想起沈灼一无所有的闯入秘境,难道自己还要处处输给她?不,这自然绝对不行!
那些念头涌入了纪雪君的心头,使得纪雪君的眼底顿时添了几分坚决。
如此思之,纪雪君心底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想法。
黑蛇慢慢收回了宁无缺的衣袖之中。
宁无缺看着眼前纪雪君,这张美好的皮囊之下,不知晓隐匿了多少心机算计,恶毒心思。有的人生得那么的美,可是心肠却是那么样狠。就像如今,纪雪君眼波之中还有无尽算计。
就像他如今脑海呱噪的脑内音,无启那些言语不但折磨他的精神,更控制着宁无缺的身体。
宁无缺:“我只盼望,你能听话一些。”
纪雪君只道这些言语是说给自己的,正欲回答,却被人扣住腰身,亲嘴唇。
纪雪君顿时怔住!
纪雪君:“恶心!”
无启:“恶心之极!”
纪雪君虽有无数裙下之臣,可大家都把她当女神一般尊重,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一时间纪雪君脑补无数,自怜自伤,觉得自己被宁无缺作践轻贱,心里早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掏出了手帕,狠狠一擦嘴唇,心口油然而生一缕浓浓怒火!
可是这些心思却又被纪雪君生生压下去,没有发作。
有时候她也要学会隐忍。
“雪君知错,以后定不敢在少君跟前摆布心机,一切都听少君吩咐。”
宁无缺看似风度翩翩,却是猥琐之极!纪雪君狠狠的捏紧了自己手掌,手掌心泛起了一股子的疼痛。她忍不住想到了沈灼,自己今日所受屈辱都是因沈灼而生!
一旦自己谋夺了公主之位,一旦她大权在握,她定然会将今日屈辱千倍万倍奉还。
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给纪雪君内心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使得纪雪君冷静一下。一旦冷静下来,她也笃定宁无缺似乎想要潜规则自己,也想法子准备脱身。
宁无缺倒是嗓音微和,取出一枚妖元:“以此洗髓,便能驱动你那一缕妖息。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造化。雪君,你好生修行吧。”
纪雪君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捧过了这枚药瓶。
她确实样貌极美,在这山谷之中也宛如明珠生辉。
怒意过后,纪雪君神思清明起来。她留意到宁无色容色平静,确实没有对自己有丝毫着迷,平静得好像冰水。自己的美貌确实是一件武器,纪雪君虽不愿意低贱使用这件武器,却知晓这件武器的威力。可这件武器对于宁无缺而言,却是毫无吸引力。
那么宁无缺之前羞辱就更可恨了,这并不是他对自己着迷,而是他展露对自己控制。
可是现在,纪雪君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的她孱弱如斯,也只能去忍,去谋夺女帝的关爱,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药瓶贴着纪雪君的手掌心,透出了一缕凉丝丝的寒意,纪雪君不免打了个寒颤。
她却垂眉顺目:“少君的教导,我必定铭记在心。”
当天纪雪君并不知晓,宁无缺警告的人可不是她。
待她离去之后,宁无缺蓦然伸出手掌,在自己脸颊之上抓出了血痕!
“恶心,恶心死了!宁无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无启简直要气疯,她蓦然掐住了咽喉,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锋利的手指甲抠破了宁无缺俊秀的脸颊,使得血水珠子一颗颗滴落,使得一张漂亮脸蛋变得狰狞。可饶是如此,宁无缺神色仍然是那样子的平静,不见有丝毫的波动。
宁无缺:“我告诉你,不要随便乱说话。”
这具身躯如今已经十分古怪,他这么说,面颊上伤口却是开始不断地愈合。
那些伤口仿佛滋生了生机,这样子飞快长好。因为这具身躯具有强大的力量,自然具有极强烈自愈之力。
宁无缺厉声:“你这么样任性,随便乱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很尴尬?你用那种口气说话,我简直不知道如何自处。从小到大,我待人处事,都是规规矩矩的。”
若无启是老实人,那么宁无缺就是规矩人,两人显然对自我存在有着清晰的认知。
他们就是这样朴素的人。
宁无缺本来想跟无启好好沟通,可无启看着就是那么任性,任性得让宁无缺受不了。
所以宁无缺威胁她:“其实我对女色并没有什么喜好,可是若是你总这样,我就会找一个女人,跟她行云雨之事。”
无启厉声:“我杀了那个女人,杀了她!”
宁无缺一脸坚决:“忍一忍,尸体也是可以得。”
无启微微一怔。
无启:你就是个变态!
宁无缺脸颊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他甚至伸出了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脸颊。
“好了,我们大家同坐一条船,你也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学不会宽容、合作?你现在既然与我共用一躯,自然要与以前的我保持一致性。毕竟你身受重伤,身子也不怎么好。若被人看出端倪,你也会被魔主斩杀。所以好好掩饰,不要总是这么自行其事,对你对我,那都是有莫大的好处。”
宁无缺也寻求和解,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