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女少卿(6)

作者:卷阿七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赵墨淡淡垂眸看着她,低声说道,冷薄的目光落在她作揖时那双冻得指节透红的小手上,眼底的心疼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他早已断戒了心疼她的习惯。

时隔五年,赵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无妨”。

无妨……

赵墨并不是一个宽以待人的人,小时候吴枕云蹲坐在他边上看他临摹字帖,安安静静的不敢出声,有一次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就爬到书案下边和他的书童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声音还很轻很轻,赵墨就骤然生了气,双眸凌厉地看着书案下的她,并怒斥赶走了书童,吓得吴枕云好几天都不敢抬头看他。

只是吵到他临摹字帖,赵墨就赶走了尽心服侍他的书童,像吴枕云这样临时逃婚,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薄情寡义的人,还不知赵墨要对她下什么狠手呢!

现在赵墨就站在她面前,那双她永远都看不透的眼眸里深深蕴着复杂的情绪,吴枕云称之为暗藏杀机。

反正不会是宽宥,更不会是“无妨”二字。

与一个恨不得了结自己性命的人面对面站着,吴枕云胆怯惶然得很,双肩忍不住轻轻颤抖——幸得今日穿得轻薄且天气寒冷,掩护了她这小小颤抖里的心虚。

“吴少卿,你也在盛都府衙啊?”石阶下的杨文诗快步走上前来,撞了撞吴枕云手肘,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突然冒出来的赵知府。”

“下官大理寺少卿吴枕云见过赵知府。”吴枕云毕恭毕敬地弯腰作揖,道:“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初次?”赵墨背手于后,拇指习惯性的轻轻压住无名指根微微转磨,阴恻恻望着她,冷笑一声道:“吴少卿的记性是不是有点儿差?”

“怎么可能?”杨文诗拍拍吴枕云的肩,有些炫耀的意味,同赵墨说道:“吴少卿识人辨物可是一等一的好,过眼不忘的。”

“确实不是初次。”吴枕云抬起头来,幽幽看着他,说道:“昨夜赵知府醉酒误闯大理寺,下官正好碰见了,想着这种事赵知府未必希望下官记得,下官便自作主张地忘了,还请赵知府海涵。”

她话中带着一丝嘲讽,赵墨不以为意,只问道:“吴少卿自作主张忘了的事不止这一件吧?”

吴枕云面上露出刻意的茫然来,问他:“下官不知赵知府所指的是何事?”

“无事。”赵墨淡淡地瞥她一眼,唇侧染着意味不明的冷笑。

吴枕云称之为笑里藏刀。

“既无事,那下官就失礼告退了。”

吴枕云不疾不徐地向他拱手作揖后,便慌慌忙忙地拉着杨文诗一起走下石阶,像逃命一般。

她确实是在逃命。

但吴枕云,你逃命的方向反了,离我越远,距悬崖越近,本官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赵墨远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右手习惯性地轻磨着左手无名指根,转身走进门内,深绯襕袍隐没在黑瓦白墙的森森府衙内。

雪落在他身后,冷得不敢消融。

“奇怪……”杨文诗回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盛都府衙,说道:“不知是谁误传了话,请赵知府去大理寺见秋先生,可秋先生今日又不在大理寺,害得赵知府白跑了一趟。卑职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替我们大理寺得罪了赵知府,就跟着赵知府来盛都府衙问一问通传的衙差,可到了盛都府衙,赵知府居然又不追究此事了,只字未提,真是奇怪。”

吴枕云掩唇轻咳一声,说道:“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我猜也是……”杨文诗皱眉想了想,说道:“肯定是赵知府自己的人误传了话,他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斥责那人,只能装作懒得追究,暗暗护短了。”

“护短?”吴枕云往后看了看,心生怵惕,说道:“他背地里下手可狠了。”

杨文诗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同赵墨相处这么多年,吴枕云当然知道他背地里是怎样的,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这般绞尽脑汁地想要躲着他。

“推测。”吴枕云说道。

杨文诗摇头道:“可我从未听说赵知府严厉惩罚过哪位手下或是随从啊!”

吴枕云道:“背地里的事,又不是趴在他床底,谁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吴少卿,你好像对赵知府有偏见。”杨文诗一语破的,道:“以前你从来不这么恶意揣测一个人的。”

“是吗?”吴枕云岔开话题,道:“杨司直,你先去霜花风月馆,我去孙府。”

“是。”

杨文诗领命后便往北城霜花风月馆去了。

恶意揣测?

吴枕云是亲身经历,证据确凿地断定赵墨背地里下手狠厉不留情。

第6章 你摸姑娘的手了?

吴枕云到孙府又问了一遍孙府的下人们。

孙府正厅阶下两厢,齐刷刷站着三四十个婢女小厮,一个个都低头垂手,不敢抬头看吴枕云。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孙德正是什么时候?”吴枕云站在正厅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凌厉的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孙府的下人们,面无表情地问道。

绯红襕袍罩着她单薄身骨,飘飞的雪粒挂落在她眼睫上,渐融成她眼底的清寒的目光,似月霜下的剑刃,不容一丝欺瞒遮眼。

下面的人都低着头,小声窃窃私语过后,便鸦雀无声,无人回答。

这些下人们是服侍孙德正的人,不可能一整日都不与孙德正接触,更不可能一整日都没见到孙德正。

可这些下人们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闭口不言,这位吴少卿便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就算是严刑拷打也轮不着他们。

毕竟严刑拷打费人力炭火,怎么可能轻易在他们这些下人身上动用?

“那本官再问……”吴枕云略看了他们一眼,走至阶下,停在一位身着纱袄,模样齐整的婢女面前,问她道:“初六这日早上,孙德正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红米粥和腌羊肉……”这婢女平日里回主子的话回习惯了,顺口回话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用手捂住嘴,可为时已晚。

吴枕云冷声再问:“是谁给他送去的这些餐食?”

“是……是奴婢……”这婢女紧张得双手发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初六早上,奴婢去给阿郎送朝食,阿郎吃了一碗粥和几口小菜就让奴婢收拾下去了,再之后就是……晌午时,阿郎命奴婢给他泡两盏茶,阿郎吃过茶之后便让奴婢退下了……”

吴枕云狐疑地盯着她,道:“你退下之后就没再见到孙德正了?”

这婢女纠结半晌,最终摇头道:“没……没有……”

吴枕云质问她:“孙府这么大,就你一个人给孙德正端茶倒水,伺候用饭?”

“还有……她们三个……”这婢女往人群中指了三个同样身着袄纱的婢女,道:“我们是贴身服侍阿郎的,所以端茶倒水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

被她指出的三位婢女低着头站了出来,点了点头,承认她的话。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孙德正是什么时候?”吴枕云又问了一遍这句话。

刚才他们都不愿出声回话,现在再不回话,待这位吴少卿一句一句质问出来,他们可都得担上谋害主人的嫌疑。

那三位婢女中的一位犹豫许久,最终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站出来,说道:“初六申时三刻左右,阿郎说要沐浴,让我们给他准备换洗的干净衣裳,奴婢把最后一件外衫送到浴室就出来了,阿郎那时还没有进浴室。”

她想了想,指着身后几个粗使婢女说道:“奴婢出浴室的时候,她们几个还在打扫浴室,擦洗浴桶。”

那几个身着麻布衣的粗使婢女忙上前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发颤道:“阿郎在沐浴之前,命我们将浴室打扫干净,阿郎进来之后我们就全都退了出去,至于阿郎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不识字,更不会看时漏,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吴枕云走至她们面前,撩袍半蹲下来,压低声问她们道:“你们擦洗浴桶的时候,可发现浴桶有什么破损的地方吗?”

这几位粗使婢女都摇摇头道:“没有。”

吴枕云让她们起身,再扬声问众人道:“初六这日,还有谁见到了孙德正?”

人群中有几个人大声喊道:“烧火的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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