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端庄地一点头,然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暴君在这儿呢,你先“见过”我?而且暴君完全就是一副根本就不在意他没对自己行礼的模样。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段云深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来做炮灰的,充满了危机意识。
贺珏盯着段云深瞧,虽说他见过段云深,但是这种大白的面对面地瞧倒还是头一次。
段云深自然察觉到了自己被盯了,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别看了,我和你长得不像,因为我不是你的替身,我是暴君那条狗的替身!
想不到吧?!
景铄神情淡然:“看够了么?”
贺珏没说话,笑看着景铄,眼神意思倒是很明显——想捂着不让我看,那就别带出来啊。
景铄毕竟和贺珏相交多年,这点眼神交流还是能懂得,于是神色淡然地一推二五六,道:“爱妃自己要来见见你的。”
贺珏:?
贺珏看向段云深。
段云深:???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突然吃醋当场暴走要和我宫斗撕逼!
段云深看向景铄。
你不要扣锅扣得这么顺手!摸着你放在胃里的良心告诉我,谁要我出来的!谁?你说?!
景铄岿然不动。
贺珏笑道:“是云妃娘娘想见我么?”
段云深:……
暴君装死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像个铲屎官一样把他原谅!
段云深十分复杂地“嗯”了一声,“本宫听闻贺小公子才学出众,想着百闻不如一见,便……”
贺珏接口:“来看看我会不会和娘娘抢陛下?”
段云深:??
好巧不巧,那天小苟子添油加醋的说段云深和贺珏的八卦的时候,贺珏也在屋顶。
段云深一脸震惊。
你们狐狸一族都是扣锅小能手是吗?
我不是,我没有!再说了暴君之前跟我说,只要我说不想,他就不要你!
景铄看不过眼,“你欺负他做什么?”
段云深立刻反应过来:“嘤。”
妈妈我出息了!
我会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了!
贺珏笑起来,“陛下自己不欺负的么?”
剩下的话没说,不过看那个笑,分明是在说——欺负起来怪有意思的。
景铄扬了一下眉,没接话。
四舍五入,这大概是默认。
段云深差点脱口而出地护短,说没有。
好险在出口之前忍住了。
作为一条有自知之明的咸鱼,深知这种高手过招的场面,自己安静做背景板就好了。
不过有了景铄的那句回护,贺珏倒是真放过了段云深,和景铄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别的,听得出两人关系不错。
至少贺珏对着景铄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像宫中其他人那般战战兢兢。此人不仅不杵,反而说话随意的很,而且景铄也没有在意的模样。
到了这时候段云深便是想接话也接不上了,顿时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大概就是自家狐狸和别的狐狸玩儿的好了,自己这个铲屎官独占欲发作了?
段云深这时候加入不了他们的话题,也不想加入,于是渐渐眼神飘忽,然后很快他就看到了同样没法加入话题的影卫先生。
段云深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多看了渡鸦两眼。
渡鸦毕竟是高手的设定,敏锐得很,察觉到段云深的目光便看了回来。
渡鸦:?
目光对上了,而且对方目光和善。
段云深作为一个有礼貌的现代人,愣了一下,犹豫要不要跟人打个招呼。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主动和影卫打招呼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么一纠结,就楞在那儿,有些尴尬无措地和渡鸦视线交缠,乍一看大有点一眼万年,都舍不得移开眼睛的意思。
贺珏第一个发现这两人视线相对情意绵绵(?)的。贺珏看过去了,景铄自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贺珏:……
景铄:……
渡鸦心道,娘娘看着我做什么?
段云深心道,我打不打招呼啊?就这么互相看着好尴尬,怎么移开视线比较自然,在线等,急。
景铄:“爱妃?”
“臣妾在。”段云深瞬间回神,如蒙大赦,转过头来看向景铄。
贺珏也把渡鸦的视线拉了回来,吩咐渡鸦去周围走走,说是说走走,其实是让他看看有没有潜藏在四周偷听的人。
以前贺珏和景铄光明正大碰面的时候,清场的事情有项一越手下的侍卫,但是现在项一越有些敏感,这种事不能再让他和他手下的侍卫沾手了。
渡鸦走了之后,景铄这时候问贺珏道,“让你带的东西带了么?”
贺珏道:“带了,亏得你好意思,就这几个时辰还让我去买这个,陛下知道那些京中有名的铺子多难买么?”
贺珏一边说,一边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给景铄,景铄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递给了段云深。
段云深:?
段云深拿着油纸包愣住,给我做什么,让我帮你保管?
……该不会是砒.霜吧?你终于下定决心要以牙还牙毒死那个老妖婆了?
但是这包装不太像砒.霜的样子。
段云深试探着打开瞄了一眼——吃的,松子糖。
段云深:!
景铄特意让贺珏带进来的。
当初景逸一包糕点把他爱妃迷的五迷三道的,当着自己的面夸那糕点好吃,一副眼馋宫外好吃的的模样,今日召贺珏进宫的时候,便让传话的特意提了一句,让贺珏带了些京中有名的糕点吃食进来。
段云深抱着松子糖,看了看景铄,又看了看他的白月光。
给我的??
让白月光给我这个横刀夺爱的现任带糖多不好意思啊!这不是当众打脸示威套路么?
段云深看着景铄,一脸藏不住的高兴。
有好吃的就都可以!!
景铄看着自己的爱妃,突然有些啼笑皆非,若不是这爱妃被命运安排到了自己的宫里,让他自己选他说不定会选个厨子。
景铄:“不尝尝?”
段云深:“现在就可以吃?”
景铄没说话,但是段云深已经领悟到了精神,拿出一个喂进嘴里,好吃得什么修罗场都忘了。
贺珏哑然失笑,他自己不怎么偏爱吃甜食,但看这云妃的模样,一时居然也有点想尝尝这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景铄把贺珏的注意力唤回来,毕竟他们两个还有正事要谈。
段云深坐在旁边一边嚼着糖一边听他们议事,可越听越胆战心惊。
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不是自己这个段位的人可以听的。
现在他就有一种自己是个普通路人,但是误入了国家级领导人秘密见面会的感觉。听着听着嘴里的好吃的都不香了,甚至开始怀疑这包松子糖是自己的断头饭。
段云深再次看向远处的渡鸦,这时候只想过去与他为伴。
景铄余光瞟到段云深的这个反应,便转过头来问了一句,“爱妃怎么了?”
段云深牙疼道:“……臣妾想去四处走走。”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咸鱼只想躺着永不服输!
景铄点头允了,还嘱咐了一句别走太远。段云深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贺珏看着段云深的背影笑,撤下了敬称道,“你倒是真拿他当自己人了,半点都不避讳,不担心他是南渝国皇子的事情了?”
景铄也跟着去看段云深的背影不在意似的:“南渝国皇子又如何?”
之后沉默了片刻,景铄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计划提前么?”
贺珏收回目光讶然道:“提前了?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动手的。”
景铄:“我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会越来越心慈手软。”
贺珏顿了顿,然后看着景铄笑道,“那不是很好么,你以前就是个心软的人。”
景铄:“重回以前,不就会重蹈覆辙么?”
两人一起沉默。
贺珏觉得自己身为景铄多年好友,此时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可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词句。
他们是类似的人。
贺珏自己也回不去从前,从他被大哥推落水冻伤身体,他大哥因此稳住了将军之位开始。
谁童年不是天真烂漫的,谁又是生来就想做一个心狠手辣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