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老师,我不是有意的,”赵清晏慌乱地摆了摆手,“那什么,我给您赔罪,我请您喝奶茶,好吗?”
温婉眉头微蹙着,正想拒绝,忽然从赵清晏身后冒出了一个个子更高的男生。赵清晏并不知情,只感受到有人撞上他的肩膀,力道之大,硬生生撞得他往旁边让开了地儿。
“温老师,您在这儿跟男学生私下约见,学校里知道了怎么办?”他第一个字说出口,赵清晏就已经听出来是谁了。池屿的声音冷得可怕,强硬地站在原先他站的位置,微微扬着下巴十分傲慢地看着温婉。
温婉没见过他,可是从他的措辞里能听出来这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
她眉头皱得更紧:“这位同学,你会误会了,我只是给小赵同学还伞来的。”“对啊,池屿你干嘛……”赵清晏拉住他的手臂,想把人拽开。可池屿站在他旁边跟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接着说:“您觉得没什么,男学生想尽办法跟您见面,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您要是跟他有什么,别人会怎么看待这事?”
“池屿!!”
“你别说话。”池屿的声音好似柔和了一瞬,但又好像是赵清晏的错觉。因为下一秒,他又恢复刚才的腔调,甚至更加冷漠傲慢,“温老师,我是您的话,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以后跟赵清晏保持距离,免得给彼此添麻烦。”
他说完,抓着赵清晏的手就走。
赵清晏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看。温婉就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果真是人如其名,即便是池屿那样不客气地说话,她也没有一丝要发火的迹象。他被池屿拖着走,想质问的话一大堆,可偏偏一句都讲不出来。
他们俩走出去老远池屿的速度才慢下来,也放开了他的手。
其实池屿慌得要命。
他怕赵清晏发火质问他,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兴许他能以爱之名,说自己只是为了他好,虽然这种说辞也说服不了任何人。但无论怎么说,他这么闹过以后,温婉肯定不会再跟赵清晏来往密切了。
哪怕今天赵清晏真的跟他吵架,跟他打起来,都无所谓。
只要赵清晏不会爱上别人。
可赵清晏没有,一路走过来直到放开手,赵清晏一句话都没有说。这条街边是国道的延伸,顺着这条路走半个多小时能走回四库,身边的马路上时不时有大货车经过,带起巨大的响声。
他们两并排往前走,谁也没有吭声,就好像刚才的闹剧不曾发生。
池屿悄悄看他,只看见赵清晏垂着头,略长的头发将眉眼都遮住了。池屿想着他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自从他们俩上高中之后,很多事已经做不到亲密无间,以前总是一块儿去剪头发,也因为喜好不同而岔开了频率。在温婉出现之前,池屿仍旧觉得没关系,念完了高中,一切就会恢复如初。他可以确信赵清晏会跟他报考同一所大学,也能确信他们俩谁都不会落榜。
可是温婉出现了,将原本的设想和步调全部打乱了。
赵清晏一直低头不语,池屿预想的对话一句也没有出现。他逐渐开始不安,且随着两个人节奏不一的步伐越来越不安。
也就偏偏在这种时候,天气忽然阴沉了起来。
随着远处几声隐约的雷响,几滴雨落了下来。这个季节忽然下雨实属再正常不过,抬头看了眼天,居然觉得有些感激。还好下雨了,下雨他就有了话头,不必再跟赵清晏维持这样的沉默:“……小晏,下雨了。”
赵清晏迟钝地抬起头:“啊,下雨了……”
他费劲儿的扯起嘴角,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赵清晏在忍着,他很少有这种的时候。对于池屿来说,赵清晏是个开心就笑,难受就哭的人,大概没有人比赵清晏更好懂。而像现在这样忍耐着某种情绪的模样,实在是少见。
一句“对不起”梗在喉咙里,池屿怎么也说不出口。
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下,他们两快步走在薄薄的雨中,直到浑身都湿透地进了家门,池屿也没能把抱歉说出来。
他确实冲动,看见赵清晏和温婉的暧昧,他冲动得像另一个人。
可要让他说抱歉,再去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他着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缘由是池屿讳莫如深的秘密,他无数次想借着冲动说出来,可又会很快压下这些念头。
反而是赵清晏,开了口之后情绪仿佛也调整好了。他进了家门直奔浴室,先递了条毛巾给池屿:“你先洗澡吧,别受凉了。”
池屿擦着脸上、头发上的水,喉咙涩得像刚从无边荒漠里走出来的旅人,他半晌没能说出别的,只好点点头,先去了浴室洗澡。
赵清晏担心弄脏沙发,只敢坐在餐桌椅上。
听见浴室的水声想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温婉和他的短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其实说喜欢,就是一瞬间没有由来的感情。他想看着温婉,喜欢看温婉的笑容,但其中真正的缘由,只是因为——温婉跟池屿的妈妈很像。
他能够分辨出自己的念头是不正常的,可却又固执地将这些都冠以“喜欢”的名号,好像那样就正常了很多。
赵清晏想了很久,最后将短信尽数删除,将温婉的号码也删掉了。
第45章 拙劣的告白
赵清晏开始变得沉默了。
这种沉默并非池屿一贯的那种,而是更加隐约的、难以察觉的。他依然跟蔡强还有班上同学有说有笑,遇上罗小山的时候能一如既往地调侃几句有的没的,在回家的路上也保持着活跃,会跟池屿说上两句。
可他再没发一条短信给池屿。
在池屿眼里,这算是无声的抗议。他想着要怎么打破这种诡异的相处,可就是找不到方法。以往处于转圜角色的人,是赵清晏,而不是他。
赵清晏开始经常往操场跑,强行拉上蔡强去散步,尽量少待在教室里。温婉也没有找他说过任何话,好像是将池屿的话都听了进去,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蔡强心细,看得出来赵清晏的首次暗恋莫名其妙的失败了,他嘴不牢靠,散步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说起温婉来。
“我听说温老师只实习半个学期,还有一个月不到了吧。”
赵清晏望着篮球场的方向,能看见池屿矫健的身姿:“……是吧,不清楚。”
蔡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不是屿哥吗,你想打球啊?过去一起呗。”
“不了,”赵清晏伸了个懒腰,“晚上没睡好,一天到晚都没精神。”
“没睡好你晚上干嘛呢。”
“没干嘛啊,就是睡不好。”
在赵清晏心里,蔡强是隔了一层的好朋友。这样的朋友他比比皆是,因为隔着这一层,所以大家可以很好的相处,不会因为小事而计较,甚至称得上便利。他与王惑与池屿是不一样的,他们俩关系太近太近,反而许多话说不出口。
就比如赵清晏想问问池屿,究竟是为什么不愿意他跟温婉有接触,但他问不出口。
池屿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但赵清晏知道,只要池屿开口,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无法拒绝。
只因那人是池屿。
“你最近看着心情不好啊,”蔡强找了半晌切入点,也没找到好的,索性直接挂上他肩膀道,“感觉你也不太找屿哥玩儿了,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给你强少开心开心……”
赵清晏瞧着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也阴沉不起来了,直接道:“还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哎,周末去打游戏吗?”
“去呗。”蔡强说,“叫上屿哥?”
“不了吧,池屿不喜欢打游戏。”赵清晏垂着眼眸,“就咱们俩去。”
他们这边又说了几分钟,开始往教室折返。池屿恰好打球打得累了,换下场来喝水,就像是有种直觉似的远远一瞥,刚好瞥见他们离开的背影。有时候他羡慕蔡强,羡慕对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只会玩乐,更羡慕他的好运气,永远能跟赵清晏分在一个班。
赵清晏和池屿隐晦的冷战,持续了整个高二下学期。但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人能瞧出端倪。蔡强的爸借了台小面包车来将四个小孩的行李都拉了回去,罗小山跟蔡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起来,在车上她又塞了两本小说给蔡强:“这俩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