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三分新奇五分好玩,赵清晏还真上了池屿的背。对方瘦得骨头怪硌人的,好像这几年他的喂胖池屿计划一点成效都没有。赵清晏伏在他肩膀上听着他走路时微微喘气的声音,笑着打趣儿:“你背得动吗,不要逞强啊……”
“别说话。”池屿冷冷地回了句。
他们是兄弟的身份也没有人刻意隐瞒,甚至在问起为什么一个姓赵一个姓池的时候,赵清晏还随口瞎掰过说是一个随爸一个随妈。因此池屿背着赵清晏回宿舍的时候也没人表示惊奇,舍友就问了声他怎么了。
“发烧了,”池屿帮他回答道,“去过医务室了。”
赵清晏心安理得地当哑巴,被池屿放到床上。
对方又十分体贴地去洗了干净毛巾来替他擦脸擦脚,赵清晏笑眯眯地说:“服务好周到啊。”
“病了就少说话。”
池屿见他脸颊泛着红,又担心又恼怒。
他的感情与赵清晏比起来太笨拙,明明是不想看见赵清晏生病,看见他生病就着急,可口吻里却满是抱怨与不耐烦。
池屿语气不善,赵清晏没敢再找骂,乖乖地脱掉外衣裤缩进被窝里。
照顾赵清晏半晌,宿舍关灯的时候池屿还在洗手池那边洗漱。赵清晏听着他的动静,感受到他即将爬上上铺的时候,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池屿动作一顿,弯下腰问:“怎么了?”
赵清晏小声说:“……好冷啊,一起睡。”
“……”
他也有不经允许跑到池屿床上去睡的时候,但在学校里还是分开睡的时候多。
池屿想了想,还是爬了上去。
正当赵清晏失落的时候,对方从上铺把被褥扔了下来,接着人也下来,将两床被褥给他盖好,再钻进被窝。
池屿一进去,就感受到赵清晏浑身跟小太阳似的发着热。
奸计得逞的赵清晏安安心心蹭在池屿肩膀上,很快就因为生病睡了过去。过了头两个月熟悉期,宿舍开夜谈会的次数急剧下降,没过多久就安静一片,接着便有呼噜声传出来。
赵清晏的呼吸声略重,就在池屿耳朵边,他就这么听着,很快也迷迷糊糊地快睡着。
倏地,赵清晏不安地动了动,整个人就往他怀里钻,蜷成一团。
床本来就很小,赵清晏这样池屿几乎没位置可躺,只能像跟栏杆似的侧躺在床沿。
这下把池屿给弄精神了。
他叹了口气,既无奈没地方睡,又不想把赵清晏吵醒。他试着伸手搂住赵清晏的腰,将距离拉近些,又觉得这姿势发生在两个男生身上实在是怪异。无奈之下,池屿只好一手抓住了床头的栏杆,将就着强迫自己睡着。
可赵清晏就像跟他作对似的,在他即将睡着的前一刻,冒出了句梦话。
他含糊不清地哼哼了两声,说:“不要告诉别人……”
池屿浑身一怔,被这点声响从半梦半醒里拽了出来。
什么不要告诉别人?
赵清晏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话之后,睡得异常踏实,再没吐露半个字。相比之下,池屿简直悲惨,他琢磨了半晌这话里的意思,别扭的姿势维持久了还腿抽筋,大半宿没能睡着。
第二天赵清晏醒来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着,池屿却已经在洗漱了。
他抻了个懒腰,昨晚的疲惫因为一夜好眠尽数洗去,浑身上下都舒坦得不行。他下床套了件外套,跑去跟池屿一起,池屿刚放下漱口杯,手就探到了他额头上:“……应该退了。”
“没有,我觉得我没好……你背我去上早自习吧?”赵清晏如是说。
“那你别去。”池屿眼睛涩得厉害,怕他发现,赶紧去叠被子了。
第26章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黄书事件彻底淡去还是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每个人都忙着学习,没人再有闲工夫去嚼舌头根,平时隔三差五扫过周颖川的嫌恶目光也跟着消失了。赵清晏同样没时间再管周颖川——他从小就是第一名,现在依然想当第一名。
倒不是因为好胜或其他,只是因为第一名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考试周时全班的气氛都紧张不已,赵清晏没工夫跟平时似的说小话,也不闹腾池屿,规规矩矩地翻着书,每节自习都埋头苦读,跟之前吊儿郎当、和蔡强一起天天打球闲逛的赵清晏判若两人。
这会子正至冬季,教室里窗都关着可仍是冷。女孩儿们都有暖手袋,但男生只能插在自己口袋里。赵清晏一边背历史一边搓手,半晌手也没热起来。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往池屿口袋里一伸,立马碰到他热乎的手背。
池屿侧过头疑问地看了眼,赵清晏眯着眼笑,小声说:“冷死了,暖下。”
池屿没反抗,回过头继续看书,口袋里的手却有了别的动作。他反手整个握住赵清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快冻僵的手被对方掌心的热度暖得舒舒服服,赵清晏重新将注意力转到摊开的书上,嘴却一直咧着。
他们俩相处的时间太多了,池屿仍不爱说话,也不讨同学喜欢,可赵清晏就是能从他难以察觉的细微变化里察觉出来他每时每刻的心情。大多时间,只要池屿是开心的,他就是开心的。
期末考试顺利结束,赵清晏没拿到第一——第一是池屿——但仍然是个不错的好成绩。他们四库那帮小孩儿一起回去时,却没等到隔壁班的王不惑出来。
蔡强看了三四回手表,手里的零食都快吃完了,终于不耐烦道:“王不惑他们班还没结束呢?”
“不知道啊,”赵清晏伸着脖子到处看,“我刚好像看见他们班的人走了。”
池屿双手插袋酷酷地站在一旁:“嗯。”
这下赵清晏更不解了,平时王不惑出来得挺快,今天等了小半个钟头也没见人。正想着,隔壁班眼熟的同学恰巧从他们面前经过,赵清晏眼疾手快把人一拦:“你七班的吧,你们班王不惑呢?”
都是一层楼的,即便叫不出名字,也认得脸。同学瞧了眼赵清晏,快速道:“王不惑期末考试完就没来学校了,说是转学了。”
“什么?”
赵清晏还想再问几句,同学却已经快步走开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再迟钝地转过头:“……王不惑转学了?”
听见这消息,池屿也很吃惊:“……不会吧。”
王不惑突然转学?他能转哪儿去?赵清晏脑子里冒出疑问来,这儿就是全市最好的中学,谁费劲巴拉地考进来再转出去啊……再者说,就算王不惑真要转学,怎么可能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过命之交!
蔡强听着也觉得这事儿蹊跷,他不知道很正常,可连赵清晏都不知道,就很不正常。期末考试的时候他们还跟王不惑见过面,对方一丝丝反常都没有,压根看不出要转学的迹象。
蔡强尬笑了两声:“不是听说么……回去问问呗?”
赵清晏没吭声,池屿替他做了主:“走吧。”
回去的路上赵清晏安静得离奇,一句话都没说。没了他在中间活跃气氛,蔡强和池屿压根没人说话,气氛尴尬异常。
赵清晏和池屿已经搬了家——搬到四库最靠出口那边新建的楼梯房的七楼。跟蔡强分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快要上楼的时候赵清晏突然开口说话了:“王不惑真走了么。”
池屿先是愣了愣,脚步一顿看向他:“这要问他吧。”
“我们去他家看看?”
其实池屿嫌麻烦——也许是他来得晚,也许是王不惑总与他保持着不轻不重的疏离感。朋友不辞而别,惋惜是有了,可他没有赵清晏那样的程度。但看着赵清晏那副失落的模样,池屿只能于心不忍地点点头。
赵家的房子准备得早,就算没有拆迁那码事,因为新的家庭成员加入,他们也不得不换一个大房子。另外两家就没这么高瞻远瞩了,上个月回家的时候他们还住在小院,想必现在也是。
要去找王不惑问个究竟,赵清晏来了神,脚步轻快地往小院走。
他们还没到小院门口,罗小山的标志性嗓门已经传了出来,不知道在嚎些什么,但可以判断一定是在跟罗小川说话。
赵清晏刚踏进院子,罗小川立马瞅见他,顾不上妹妹还在骂娘,扬了扬下巴:“小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