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在她额上,还多了一个写明时间的记号。
这样的记号垣越见过无数次,他还曾想过在沈秋白身上见到这个记号需要什么条件。
但当这个记号真的出现在沈秋白身上时,垣越只觉得惊恐。
大片赤红的气息从天际降临,像是一把长刀从身后捅入沈秋白的小腹。
若是再仔细看,就会发现哪些赤红的气息其实是无数血红丝线,从天际汇出,丝丝缕缕凑在一起,带着逼人的煞气。
沈秋白就在这样妖冶的血红色中,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很好听,我喜欢你这样叫我,但是……”
最后一句话被淹没在一口鲜血中。
沈秋白真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
其实她还想说虽然她的伤势看着很吓人,却并不疼,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一股黑沉沉的阴暗邪气从她身后缠上来。
“很好,相信我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沈秋白身上的魔息丝丝缕缕的渡入那团模糊的黑气中,黑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隐约看得出是个男人的脸型,是沈秋白全然陌生的人。
不,或者定义为魔会更准确一些。
在那群人自相残杀倒下后,沈秋白便注意到那些兽潮已经开始止住了,因为她体内的魔族血统,她看得远比其他人更为明了。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魔兽奇异可怖的形状,以及在众魔兽之前那团魔气是如此的诡秘强悍。
虽然只是一团黑气的形状,但是沈秋白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告诉她——那团黑气就是魔兽暴动的幕后挑动者。
而那团黑气秘音入耳,只对她说了:“想要让你的友人与爱人平安离开神魔域,那就留下你的魔息与性命。”
复活甲,她有。
魔息,她不要。
沈秋白自认自己的选择是理智分析过的,但是当她看到垣越近乎呆滞的眼中那丝逐渐扩大的绝望。
沈秋白觉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抓住,让她闷得慌。
但是这种心头沉闷的感觉也随着神识逐渐模糊,沈秋白浑身都便轻盈起来,飘浮在半空之中。
灵魂被什么东西不断牵引着。
沈秋白最后见到的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秀面容,他的目光仍是愣愣地看着前方——那是她倒下的地方。
灵魂被牵引的同时,沈秋白突然碰到了那人的唇角,分明是毫无知觉的魂体,但沈秋白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颊边有微凉的水渍划过。
酸苦又炙热。
第55章 魔界新君,只能有一个……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
沈秋白也曾猜测过这个问题, 但答案自然是没有定论的。
而她现在算是死了一次了吧?
沈秋白浑身都是轻飘飘地,这种感觉与御剑飞行不同,是由内而外地感受得到灵魂正在离开身体。
随着灵魂的离体, 她的身体也逐渐断开丝线的牵引, 缓缓倒在地上。
这是所有人见到的场景,但他们看不见的是, 沈秋白的魂体周身包裹在一层金色光辉中, 那光芒柔和而带着生机。
她的神识都是迷迷糊糊,直到被金光裹着到了一个人面前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那人分明就是垣越。
垣越心口的位置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呈圆形, 带着深蓝色的幽深光亮。
她的魂体被那东西牵引而去, 融入那抹幽蓝之中。
沈秋白看见的最后的画面是垣越愣愣地神情, 他依旧看着前方, 沈秋白一时间分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让沈秋白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直到她尝到那点酸苦的泪渍。
沈秋白心间一惊。她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神识想再去看一眼垣越的眼睛,却始终是枉然。垣越的面容也逐渐模糊, 沈秋白眼前的景象由一片漆黑所取代。
剩余存活着的人们只看得到祭坛之前, 有一名女子腹部被千万红丝穿过, 血色染红了她的衣衫。女子本就白皙的肤色被血色衬得更甚。
远远地看着,就只看得到张扬的红与刺目的白, 那个灿烂明媚的女子,一点点的失去生机,如夏花悄然凋零。
司黎带着凌霄儿已经进入神庙中, 他本来还在想着沈秋白怎么还未进来,还想来祭坛入口找她。
却突然见到这一幕,被骇得大脑一片空白。
而与此同时, 沈秋白身上涌出大股魔气,魔气汇聚在一处,幻变出一个男人的身形。
男人吸收完最后一丝魔气后,他随意展开双臂,原本来势汹汹的兽潮突然安静下来。
一道霞光破开魔息带来的漆黑阴沉。
刹那间,神魔域之中卷起狂风,满天的树叶尘埃席卷半个古战场。
神魔域被迫提前开放了!
“我便是魔界新君,非我族类,立即离开此地,否则就把性命留下。”
男人的声音沙哑难听,但却在整个祭坛上空中回响,当男人的话一毕,那些魔兽都发出嘶吼声以示依附。
那些残存的修士都抓准这个机会往神魔域外走,司黎则总算得以冲开神力的束缚,他来到沈秋白身边,女子却已经没了呼吸。
“师尊……师尊?”
司黎双手发颤,刚要触碰到沈秋白的鼻息,伸出的手却被人制住了。
他回头看过去,却是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垣掌勺?!”
沈秋白被垣越救下的时候,司黎正带着凌霄儿去神庙内部寻找藏身之所,因此并未看到垣越是怎么出现的。
垣越处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瘫倒在地已然没了生机的女子,眸光藏了太多东西,沉静中带着可怖的疯狂。
垣越丝毫没有去顾及周边的情形。
他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在沈秋白鼻间轻轻探了探,他的双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将女子嘴角的血迹拭去:“疼不疼?”
自然无人回应。
他的手指往下移,放在女子脖颈处:“很凉啊,会不会觉得有点冷?”
司黎就在他们旁边,见到这样的垣越,心中更是不忍。
“垣掌勺,我们先带师尊返回御剑宗吧,掌门与长老们修为高强,也许能够有办法保住师尊!”
垣越沉默着,他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是默默将女子抱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垣掌勺!神魔域是从这里出去!”司黎正打算快些将仍在神庙中的凌霄儿带出来,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垣越正直直地朝着神魔域内部走去。
刚刚吸收完沈秋白身上强劲魔息的男人注意到了垣越前进的方向——分明是朝着他来的。
他原本没有要对这些人动手的打算。毕竟他刚刚吸收了魔气,距离消化和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既然是送上门来挑衅咋场子的,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就当是杀鸡儆猴。
男人只是眼神微动,成千上万的长针被注入了魔气,每一只都朝着垣越身上来,垣越以背为盾,将沈秋白护在怀中。
沈秋白被护的很好,但垣越脸上却留下了好几道口子。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滚到女子脸上,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
甚至她的嘴唇已经发白,整个人安安静静地没有丝毫人气,而就在不久前,她还姿态鲜活地在充他笑着。
对他而言,不就是死了一个爱慕他的人吗?最多算是比较熟,为何会这般难过?
答案很简单,只不过此前他都从未仔细去想过——因为先喜欢上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啊。
垣越的眼中闪过一抹绝然的狠厉。
他以脸上的残血为墨,一笔笔勾勒出符咒的样式。
而在下一刻,血气红光在一瞬间弥漫开来,煞气与逼人的血腥味也亏扩散开。
垣越额上结下一道符咒,脖颈的树种项链突然悬浮而起。
外面包裹着的琉璃珠被强力挤压破碎,里头的树种落入被血浸湿的泥土中,破土而生,短短数秒时间,成长为一颗枝叶皆是血色的参天大树。
在这样的混沌中,垣越将沈秋白小心放好,他看向率领兽潮而至的男人,嘴角的笑意张扬而肆意。
他浑身都是血迹,却又恶狠狠地笑着:“魔界新君,当然只能有一个。”
*
沈秋白不知在虚空之中漂浮了多久,她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但却并不冰冷,甚至还带着和煦的暖意,让沈秋白困顿得很,时醒时睡。
直到一缕微光在漆黑的空间中闪起,引起了沈秋白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