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凌霄儿从梦魇状态中惊醒,她愣愣地瞪着前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师兄,你怎么不过来?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
沈秋白朝着她看着的地方望过去,分明空无一人,只有寂静的竹林发出飒飒叶响。
凌霄儿看到司黎站在不远处的翠竹下,衣襟上都是染上的鲜红血色,与翠青色的背景相比,看上去刺目到让人惊恐。
他始终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如往常一般看着她在笑,分明是温暖的笑容,却让凌霄儿心中酸楚悲痛。
原来她依旧是那个需要别人牺牲保护的人,她辜负了师尊的期望,还害苦了一直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的师兄。
凌霄儿眼前一黑,血气翻涌而上,她喷出一口鲜血,血色立刻浸入她的衣襟。凌霄儿双眸失光,身形一晃倒在沈秋白怀中。
沈秋白都快气炸了:“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还说待会儿就能醒!”
白衣男人身上的惊愕并不比沈秋白少,他快步走到凌霄儿面前,看清了她惨白的神色后,瞳孔一缩:“这怎么可能?不应该的......”
沈秋白并不理会他的诧异,她先是检查了一番凌霄儿的身体,发现她只是坠入幻觉,受了精神刺激导致气血外涌,身体并没有太大损伤。
沈秋白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看向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的白衣男人,她之前看得出白衣男人对凌霄儿设下幻境,并没有带着杀意,更像是想要验证什么,但是看他现在的反应,显然是验证失败了。
白衣男人原地沉吟,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陡然一转,看向一直提防着他的沈秋白。
“难道竟是如此,难怪,也就这样才能影响到他。”
他突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沈秋白,眸中闪过各种情绪,甚至还涌起一抹杀意,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最终他垂下眸光,再掀开眼睑时,神情已经恢复成刚开始那种随意慵懒之感。
他嘴角扬起,带着点讽刺的意味:“没想到被绕住了,竟然会忽略了你这个变数。看来还是这么多年太自以为是了。”
而沈秋白在看到他眼中闪过杀意时,便打起了警钟,准备随时带着凌霄儿走人。
但白衣男人并没有要对她动杀心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算你命大吧,我答应过他不杀你,就算是为了盟友的信任也不会对你动手。但是......”
最后一句话男人没说出口,但是沈秋白从他眼中看出了警告与迟疑。
见到白衣男人转身要走,沈秋白开口道:“我的徒弟,我还有一个徒弟在哪里?”
男人笑得有点嘲讽::“胆子确实很大,明知道我对你有杀意且修为在你上,居然还敢跟我搭话?就不怕我反悔?”
沈秋白抱着虚弱昏迷着的凌霄儿,神色未变,她眸光疏离冷漠,只重复着:“我的徒弟在哪?”
白衣男人眯起眸子盯了沈秋白一会儿,神情有些不悦,他转身而飞,只留下一道余音:“我一时疏忽,被他趁机躲湖中去了,建议早点去捞吧,一会儿可别捞不上来了。”
确认白衣男人走远后,沈秋白才开始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
其实当白衣男人在犹豫和诧异的时候,他身上外散出一股极为强悍的灵息,一直压制着沈秋白的修为,让她负荷很重。
如同凌霄儿所经受的一般,她也产生了短暂的幻觉,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看到几十个人头堆积在一起朝着她露出微笑,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
沈秋白仔细想了想,白衣男人身上的那股力量说是灵息也并不准确,他的气息纯正毫无邪气,强悍而又霸道,比沈秋白见过的修真界所有人都要来得强大。
虽然沈秋白无法肯定,但是根据对于这个世界设定的了解,沈秋白姑且先将那种力量视为——神力。
疯了,这个世界到底已经崩成什么样了!
沈秋白可以肯定的是,之前被卷入神魔域时见到的那个人,有可能才是真正的郁苍星,毕竟高冷空洞的描写与游戏设定的形象是基本符合的,但是方才见到的白衣男人和之前相比显然性情大变,就像是另一个人。
按照他所说的意思,沈秋白大致可以拼凑出一些线索。
白衣男人答应了另一个人不能伤她性命,而按照白衣男人原本的打算,是要除掉一个妨碍他计划的人,此前白衣人认为那个人是凌霄儿,但是刚才经过验证发现,那个绊脚石其实是沈秋白,又因为承诺在前,他最终决定放过沈秋白。
对此,也还有一些尚未明晰的点。
比如白衣男人的计划目的是什么。
又比如说白衣男人所提及的合作者又是谁,为什么会要求不伤害她。
对于第一个问题,沈秋白毫无头绪,但是第二个问题,沈秋白无端想起了垣越。
这种感觉很神奇,明明没有任何清晰的线索指向垣越,但是沈秋白偏偏会想起他来,而且直觉就是他。就凭垣越身上的那些秘密就不能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来看待了。
得出合作者是垣越的结论后,沈秋白也不知自己心里算是沉重还是放松,就进入神魔域以来的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暂时理不清情绪。
沈秋白打起精神,带着昏迷中的凌霄儿去白衣人提到的地点找到司黎,然后寻了个安全的地方给他们检查了伤势。
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妖兽,所幸像白衣男人那样变态级的对手都是个别,多数都是不禁打的魔化妖物。
*
神魔域中心地带,是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当年神魔大战时,魔族集体散尽修为,于此处形成一股与神力相抗衡的力量,阻挡神力入侵。
自神魔域开辟以来,曾来过这里的人只有五人,而这五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够平安出去。
也因此无人知晓在神魔域的最中心生长着一棵庞大的古树,绿荫遮天,根系化林,在这死气沉沉的魔窟之中,是唯一的一抹生命的亮色,神圣又高大,独自面对满窟魔息,却从不曾被魔息所污染。
而此时,浑身都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男人斩开重重魔息,来到这片一树化成的林木前,抬头看着中间最为高大的主树,神情复杂而又沉静。
他身上还带着那些残留的魔息,缠绕在漆黑的衣袍周边,如同一条赤色游龙,俊皙的面容上带着战斗后留下的擦伤,却不显狼狈,反而衬的他双眼更加深邃。
“殿下感觉怎么样,不会觉得痛吗?”骷髅空洞的漆黑眼眶望着垣越,心里有着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的担忧。
它家殿下刚才二话没说就冲进魔窟,一路耐着腐蚀的魔息来到古树前,连它都觉得那些魔息蛊惑太强,容易受其影响,又更何况是五感具在的殿下呢。
垣越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
滚烫。
那颗挂在他脖颈的树种项链,此刻就如同着了火,灼烧着他的灵魂。
而其中的原因必然与眼前的古树有关。
第50章 所谓前尘旧事,不过是故……
古树根系探出一根枝蔓, 向垣越面前伸展过来,但又顾忌害怕垣越身上的魔息,停在距他一尺的地方。
垣越似有所感, 他将那根树种项链拿出来递在身前, 藤蔓打着转转将项链卷走。
那颗琉璃珠中的树种被藤蔓接触后,那两片叶片愈发翠绿, 琉璃珠中光华闪耀, 刹那间,狂风横过,眼前的所有林木都开始沙沙作响。
林木从根系往上向外散发出红色光点, 仔细一看才能发现, 原来是一朵朵鲜红的五瓣花朵, 它们聚集在一起, 拼凑出一个女人的身形来。
女人从漫天散花中走出来, 她五官模糊不清, 依稀看得出是个美人容貌,她面容虔诚而恭敬, 弯腰朝垣越鞠了一躬:“妖花五嫦, 奉我族神主的旨意守候一段前尘往事, 若是两位有意追寻前尘,可进入神树之中。”
五嫦顿了一顿, 随后补充道:“当然,生死自负。”
骷髅前看看后望望,始终没找出第二个人, 然后它看向五嫦:“难道你能够看到我?”
五嫦笑了笑:“来使说笑了,来者是客,岂会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阿镜表示很慌张, 那个人白衣男人身份特殊能够看得到它就算了,怎么这下子连一个小花妖都看得到它了,好丢人啊。
垣越没有过多犹豫,他点头:“生死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