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按摩着太阳穴,看着从外面奔进来的看门家丁,脱口训斥道:“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的跑开了?要是有人趁机跑进来了你担得起责任吗?还不快滚回去守着!”
那家丁吓得直打哆嗦,根本不敢直视正堂上:“是是,小的这就下去,夫人勿恼!”
郑家老爷坐在正堂右侧的位置,他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老男人,留着两撇滑稽的胡子,同样是面色惨白,神情疲倦。
他眼底甚至藏着惊恐的意味,只见他侧身看向身旁,挤出笑容安抚道:“只是个不懂事的下人罢了,夫人勿恼。”
可郑夫人分明坐在下首,郑老爷旁边的左侧首位的位置是空着的。
沈秋白手心突然被捏了把,她抬眸看向垣越。垣越冲她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看向首座。
沈秋白这才惊觉,右侧首座的位置是被可以空出来的!
“嘻嘻嘻嘻。”
那根本不是一个空位。
整个色调都阴沉沉的厅堂中,只有一人身披彩衣红纱,浓密的墨发自然垂下,几乎将小腿埋没,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整个人埋在发丝之中。
她眉心的红痣像极了鲜艳的血珠。
在众人都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的衬托下,她简直容光焕发,整个人像是闪耀着明媚又诡异的光彩。
她用血染般的红袖挡住了嘴唇,她好像能看穿沈秋白的隐身咒,双眼直勾勾地锁定沈秋白与垣越两人,嘴里一直发出嘻嘻嘻的声响,但听着也不像是笑声。
周边坐着的郑家老爷夫人,以及在旁服侍茶水的侍女们都齐刷刷的变了脸色,本就惨白的脸上更加惊恐。
那声音听的沈秋白头皮都发麻了,尤其是那双黑黢黢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过来,让她不由想起了以前玩过的全息恐怖游戏。
游戏里的鬼怪伤不到她,所以沈秋白从不害怕,但面前这只是真的会有可能扑上来咬人啊!
“走吧。”
“什么?”
沈秋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垣越牵着走出了厅堂。
就这样明晃晃地直接走了吗?沈秋白回头望着厅堂,从外面朝里头望,只看得到厅堂前修剪得当的盆景。
“我们就这样走了?”
等两人走到据厅堂有一段距离的厅堂后,两人在荷花池塘的白玉桥上停下脚步。
垣越面容毫无半点波动,好像刚才在厅堂他只是看了一场小孩子过家家:“待在那里解决不了问题。在白天她并非实体,只有她伤害你的份,你伤不了她。”
“垣越,方才那个彩衣女人……”按照那两位老人家的话推测,彩衣女人应该就是郑老爷虐待的那个发妻,而垣越就是那个失踪的儿子。
“你猜的没错,她是我娘。”
被垣越这么直接说出来,沈秋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她只能斟酌道:“嗯,你现在是不是有点迷茫?别怕,我站在你这头的。”
垣越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迷茫?”
好吧,看得出你确实不茫然,现在茫然的换成我了。
沈秋白内心暴风吐槽,她有时候真想掀开垣越的头盖骨,看看里面的结构到底和她有什么不同。
最终,看到垣越那张好看的脸以及认真求知的神情,沈秋白也只憋出了一句:“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垣越的视线跟随着池塘中的金鱼苗慢慢移动,过了片刻,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净化她身上的煞气,她原本阳寿已尽,但因一身怨气而得以继续留在这家宅之中。”
【系统提示:检测到支线任务净化李氏怨气,任务成功奖励功德值二十,请宿主继续加油!】
听到系统的声音后,沈秋白沉吟了会儿,提出疑惑:“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将她收服?”
“倘若只是普通恶灵,收服起来自然不费力,但郑家阴气过重,这些年吸引而来的邪物不断被她融合,怨力大增,如今寻常修真者想要将其制服并不容易。”
但沈秋白作为元婴后期的修真者,净化一下怨气还是很轻易的事情。沈秋白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们等到暮色一黑就开始行动。”
两人商量好对策后,便等在一件房中等待夜色来临。
但他们却没料到,他们还没踏出房门,房门先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一个蓬头露面的疯女人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嘴里就念叨着:“别找到我、别找到我。”
她自动忽略了房中站着的沈秋白二人,只一心一意地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几圈转下来发现找不到藏身之处,郑夫人急得泪水直流,她瘫软在地,无助地撕扯着头发。
“嘻嘻嘻嘻——”
从远处传来诡异的笑声,郑夫人一听到这声音,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后像是发了疯似的往门外奔去。
沈秋白与垣越对视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第26章 沈秋白:“娘可算找到你……
入夜后的宅院中, 一片死寂,白日里来来往往见到的人也不少,但此时偌大的庭院中连个人影都难碰到。
灯火稀薄, 只有回廊上孤零零的挂着几个鲜艳的红灯笼, 在风中来回晃动,火光也随之摇摆不定。树枝奇形怪状的倒影被冰凉的月光拉长, 将整个府邸都覆盖在灰暗中。
沈秋白与垣越一路跟着郑夫人来到荷花池边。
郑夫人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疯疯癫癫地扯着头发,嘴里来回念叨着:“别杀我,这不怪我, 孩子是你自己流的, 别杀我……”
沈秋白也大致猜到当年这郑家上下都做过什么事。听之前那两位老人所说, 郑老爷在原配妻子李氏家道中落后, 将娼妓之流的女子郑氏抬为平妻, 两人虐待发妻致死。
就在郑夫人情绪开始稳定时, 正厅方向响起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郑夫人猛地吓了一大跳, 随即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在池塘边上的围栏上狠狠一撞, 头往下栽进了池塘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等沈秋白捞她起来时, 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郑夫人看着比白日里还要狼狈狰狞得多,脸上被池塘里的碎石磕了道口子,鲜血和淤泥混杂在一起, 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
沈秋白看向正堂方向。
她能够感受到那里邪气环绕,森冷的寒气就是以正堂为中心向周边扩散。
两人迎着寒气逼来的方向走过去,随着他们走近, 那惨叫声变得更加骇然,地面上都是暗红色的血渍,一摊摊地向内堂延伸过去。
离内堂只剩最后一步时,沈秋白收紧了手中的佩剑。
掀开门帘,入目就是郑家老爷那张满脸血污的脸。
他双腿软绵无力,就这样被彩袖女人倒拖着,在冰冷的地面上拖拽出两道并行的血痕,每当彩袖女人手指收紧,郑老爷痛苦的尖叫声便扩散出去。
内堂中光线昏暗,只有一尊小佛像旁点着根鲜红色的香烛,微弱的火光随着门帘的掀开微微颤抖,内堂中昏暗与血气紧紧交织在一起。
那女人看到了门帘外站着的两人,准确来说是看到了垣越后,冲他们露出了个浅淡温和的笑容,然后将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郑老爷抛到地上,用鲜红而又尖锐的爪子在他身上一道道地割。
女人边笑边哼着婉转小调,半个袖子都是粘稠的血迹。
“垣越,不得不说,你娘可真猛。”沈秋白咽了咽口水。
垣越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开始吧。”
沈秋白也不含糊,单手掐诀,数道符咒凭空而出,直往彩衣女人额头上的红痣而去。
她想明白了,一个普通的恶灵就算生前有再大的怨气,没有外物加持,并不可能将郑家上下数十人控制这么多年。
此前彩衣女人也许是认出来垣越,因此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但此刻见到沈秋白指尖光芒,她愤怒至极,锐利地爪子朝着沈秋白的脸上挥来,却被沈秋白周身的橘色光芒所伤,飞倒在地。
即使她怨气再大,攻击沈秋白这样的元婴后期的修仙者,根本无法伤她分毫,甚至可能会被反伤。
符咒光芒骤然一亮,怨灵身上冒出的血色气息不断消弭,白光一闪,将整个内堂尽数吞没。
*
沈秋白回过神来时,她整个人都沐浴在橘色阳光之中。
破旧的小院儿里,布衣女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做着针线活,她就像是没看见沈秋白站在她面前似的,专心致志地绣着花,偶尔抬头温柔地看一眼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