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89)

玉鸦没听懂他到底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好像突然变了个调子,有些尖细阴柔。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玉鸦掐了掐指尖,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烦,“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你有什么安排。我会替你杀了他。”

辛正回首看向玉鸦, 见她直直的盯着他, 一双眼透着漠然的冷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与身上扫了一遍, 忽地笑了一声,“若是让宋越北听到你这番话, 还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该有多有趣。”

这话拿腔拿调,拖长了尾音, 本就尖细的嗓音刺得人心都是一揪。

他弯曲着脊背向她靠过来,眼神中压着些让玉鸦本能的感觉十分不舒服的东西。

玉鸦一手抓住裙摆,想向另一侧躲避。

但她这一动便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放在膝头的手指分明用了力,却只是微微弯曲,连膝头的布料都难以抓起。

她想起这一日来的种种蹊跷之处, “方才的水有问题?”

昏暗狭窄的马车里她无力的倚靠在马车壁上,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脸在视线中一点点放大什么都做不了。

那张脸按照梁人的标准来说,应当算得上很俊秀。

今早见着辛正的第一眼起,他就总是微微含笑,态度亲切。

此时,那张脸上仍是含着笑的, 极柔和亲切的笑容。

可他分明是笑着的,眼里也含着笑意,眼神却让玉鸦有些发毛和手痒。

她如果现在能动,一定要抽他两巴掌不可。

“我想做得事多了,你要怪就怪你贱,你命不好,搭上谁不行。你搭上宋越北,还让他疼的跟心肝似的,你合着命里就该有这一劫。”

她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你跟宋越北有仇,犯不着拿我开刀,我只是个杀手而已。”

他伸出手似乎要抚摸玉鸦的面颊,“我倒是要瞧瞧,什么样的一张狐狸皮能将宋越北迷得颠三倒四。一张小嘴还挺能说。”

他冷笑一声,“杀了宋越北?哼,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你来做。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在别人手里,我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女人死在面前,尝过了那种痛苦,再亲手杀了他。”

玉鸦偏过头试图躲避他的手,刚一偏头就挨了一个耳光。

她尝到口中已有了血腥味,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思议道:“你打我?!”

这人是脑子有病吧?

辛正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一点点转过来,“不识抬举的东西!”

她的肌肤果真吹弹可破,挨了一耳光便半面都红肿起来。

到了这般境地,她眼中含着泪光,眼尾坠着几许单薄的哀意,竟仍是美得惹人怜惜。

分明那么柔弱美丽的一张脸,媚意横生的一双眼睛,泪光之下却是冰冷的杀意。

她红着眼瞪他,气得直喘粗气,却咬着牙不肯说话。

像头暴怒的狼崽子,若不是她被下了药,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这头狼肯定会扑过来撕碎他。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那水我喝了没事?”他皮笑肉不笑道:“这茶水是专门为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准备的,功力越高,发挥起来药效越猛。我辛某人四肢不勤,连根扁担都拎不起来,这药对我自然没用。”

辛正细细瞧过了她的眉眼,本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些瑕疵缺陷之处。

但靠近了却看得更加分明,她面颊不及他掌心大,一颗泪珠从眼角慢慢滚下,肌肤微微泛红,连被打出的红晕都有股羞怯靡艳的风情。

她越是这般美丽,他心中便越恨。

恨不能将她这张狐媚的脸都划花划烂。

她喘匀了气,心知此时放狠话也没什么用。

只得耐着性子劝他,“你跟宋越北有仇,冤有头债有主,抓我也没用。你若喜欢抽人,抓着宋越北,你尽管抽个尽兴就是。”

“怎么没用?”辛正冷笑道:“他喜欢你!这些天可是到处找你,连丹阳城都要给翻遍了。为了你,他连命都能舍下。”

玉鸦叹了口气,“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鬼话?”

辛正阴阳怪气道:“那一日祭上明宋越北可是为了你奋不顾身往湖里跳。”

玉鸦诚心道:“你怕是找错人了,那天落水的人不是我。而且宋越北水性极好,跳水救一两个人也称不上是什么舍了命的奋不顾身。”

她想了想,“如果你非要说他为谁跳水,那就是喜欢谁。那你去他府中绑那个姑娘吧。听说他将人带回家,照顾得挺好。我出宫第二天就被送走了,宋越北喜欢她肯定多过喜欢我。”

宋越北不在丹阳的这几日,她偷偷潜回宋府看过。

府中多了一位姑娘,敬归对那姑娘毕恭毕敬,她穿着的衣服与从前宋越北赏给她的差不多,衣饰是一般无二的华贵奢靡。

跟她从前不同的是,这位姑娘一个人独住沁芳园,身边还有十几个小丫鬟跟着伺候。

不比她当初被宋越北带回去直接发配去做了粗役,后来他将她放在身边,名义上也仍然是婢女,对她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辛正笑意中多出些嘲讽的意味,“找没找错人,我自然比你清楚。宋越北这人最是薄情寡义,若不是事出有因,关乎己身。他会热心的跳下去救人?”

玉鸦听他这么说,又觉得是有点道理。

宋越北看起来的确不太像善良的人。

辛正露出自得的笑容,“自然是因为那女人是我按着你的样子找的,你们的身材相仿,背影最是相似。那一日你们身上连发式吉服都相同,他是认错了人。

那女人他是领了回去,但连见面都少,只有几次见面还是命她背对自己。你说,他看着她的背影,想得是什么呢?”

玉鸦想到那一天宋越北爬上岸莫名其妙的冲她发火,此时似乎有了因由。

她神色复杂,嘴唇张开又合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打你,因为你好好的活着,”他掐着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你就是用这张脸讨得了宋越北的欢心吧?原来他就喜欢这种放荡不知廉耻的下贱货色。”

他松开玉鸦的脸,她的下巴上又多出了一块青紫的掌印。

辛正不等她放松,就抓住她的头发,拽着她一下下往马车的壁板上撞。

“姓宋的该死,他出身卑贱,就也喜欢些烂泥一样的贱货。你们这些该死的人怎么就不死呢?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

玉鸦疼的脑瓜子都嗡嗡嗡的响,心说果真是有病,

既然这么享受自己动手杀人,你说你花那么大的价钱请什么杀手呢?

很快,她就疼的分不出神去想什么别的了。

只知道受了疼一味的哭,哭着喊疼,哭着说住手。

耳边都是辛正越来越歇斯底里和恶毒的咒骂,她浑浑噩噩之间似乎听到他还哭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瘫软在马车中,感觉浑身的知觉渐渐恢复了一些。

察觉到马车中还有另一个人,她默默得将身体蜷缩起来,不敢动,不敢哭,连呼吸都放轻。

辛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好像恢复了正常。

“姑娘,真是对不住。来吃点东西吧。”

一个硬饼砸到了她的手边,她手指动了一下,却又很快僵住,不敢再动。

像是黑暗中老鼠悉悉索索的跑动,让光一闪就蜷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的自欺欺人不会被看见。

只是这老鼠生得比寻常老鼠都更美丽些,她伏在地面上,乌亮的长发掩住了面容,却掩不住身姿,胸口微微起伏,衣衫凌乱更惹人遐想。

这份美丽不是高不可攀的,而是下贱肮脏又唾手可得,廉价又足够妖艳灼目。

辛正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让她靠坐在马车上,替她理了理衣裙和头发。

他又弯下腰取了硬饼放在她手心里。

他对她笑,和和气气的宽慰她,“姑娘,这路上没什么好饭,您担待着些。先吃一点吧。路还长。多少吃一点,不然您身体撑不住可如何怎么办呢?”

玉鸦艰难的握住手中的硬饼,她垂下目光,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在膝头砸出一个小小的圆。

辛正从暗格中取出瓷杯,打开水囊往瓷杯中倒茶,“姑娘,哭了这么久,水都哭完了。这么水灵灵的脸蛋如果枯萎了可如何是好呢?”

茶水落在杯中的流水声在寂静的环境中不断放大,玉鸦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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