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么突然这些人就冲了上去?
他反应过来之后面露惶急,任明泉挤到他身边,推了推他,“卫王殿下,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这么继续骂下去了,难道这些人疯了吗?”
陈鹤急忙挤了过来,他撸起袖子,咬牙道:“任大人,我今天就与这帮家伙拼了也要保护宋相的安全!”
他们话还没说完便见着一队披盔带甲地麒麟卫冲过来将围在宋越北身边的大臣都一个个绑了,塞了嘴往外拖。
眨眼之间形势便就此逆转,群臣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有一句言语。
史怀义愤怒得大声喊道:“宋贼,陛下在此,你竟敢当众行凶!”
太后面色变了变,“吴将军,这是何意?”
吴归藏身上也披挂着盔甲,他从麒麟卫众走出,没有立刻回答太后。
而是走到宋越北面前取下了头盔,俯身向宋越北行了一礼,“臣来迟。”
太后心中原有的几分高兴就像是迎头让人泼了一盆冷水,她面色发黑,心中愤恨难平。
但深知此时再多说些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些正义之士个个手无缚鸡,除了骂骂人没什么别的用处。若想靠着这些人骂的宋越北退位让贤,还不如做梦比较快一点。
宋越北拍了拍吴归藏的肩膀,他看着战战兢兢的百官,面露倦色,“起来吧。”
他向太后说道:“今日臣身体不适先告退。望太后宽恕。”
太后在这般情景之下怎么能不宽恕,她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宽恕了宋越北,说了几句场面话。
这一场祭上明的闹剧便就此揭过,幸免遇难的百官各自匆匆归家。
宋幽因着今日祭典,宫中比平时门禁更严的缘故不得入宫,在门外已等了一上午。
平日也就算了,可没听说哪个官员入宫去参加祭典还带个佩刀贴身护卫的。
他见着宋越北出来眼前一亮,但左等右等却没等到另一个早上跟着宋越北一同入宫的人。
敬云嘴最快,“相爷,玉小姐呢?”
宋越北沉沉的扫来一眼,敬云呐呐不敢言。
几人这便知道宫中定然出了大的变故,一时谁都不敢再问,只得安静的看着宋越北掀了车帘登上马车。
宋幽抱紧了怀中的剑,望着晃动的马车帘,心绪却难平。
自这一日起宋越北说他身体不适,竟然当真就称病不再出门。
他接连几日未曾上朝,也不理政务。
朝中对此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那一日祭上明直言冲撞于他的官员仍被羁押在刑部的大牢中,不说生,不断死。
谁都不敢过问,丹阳城中却难免有一些人为此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第64章
玉鸦被人稀里糊涂的带出了宫廷,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得一直问送她来的人。
那人才不耐烦道:“宋相不想见你,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就是。”
说完这句话, 送她来的人便也走了。
玉鸦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 小小的院子还没有宋越北那个院子大,坐在院子里只能看见四方的天。
听不见人声,望不见人影。
万幸,此处的云似乎与她在宋府看到的天没有什么不同,顶多就是小了些。
这一路奔波, 玉鸦坐着看了一会儿的天, 便生出了困意。
她靠在木椅上睡了过去。
一觉起来, 天色已暗了。
院门边摆了个小小的饭盒,她走到院门边, 这才看清院门下面有个小门。
人从小门想钻出去不太可能,但用来让狗钻一钻, 或者送个饭什么的倒是恰恰好。
玉鸦蹲下身试着推了推小门,这是一道铁门,连小门都从外紧锁上了。
她只得放弃钻狗洞的想法, 将一旁乌色的木饭盒放在手里观摩了一番。
这饭盒应当用了许多年,已发旧了。
饭盒里是一点白饭和两盘小菜,一道炒青菜, 一道是煮青菜。
她拿着饭盒里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尝了尝。
饭菜已经凉透了, 她这一觉睡得太久。
其实不算难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肠胃和舌头让宋府的大鱼大肉养叼了。
明明她从前在山门中吃了十几年清汤寡水的菜,此时吃着这两盘青菜却觉得有些太过寡淡。
她坐在地上捧着碗吃了几口饭菜。
这一次没人再跟着她,絮叨着让她好好在凳子上坐好,女孩子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四下安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呜呜的风声。
丹阳城没有这么大的风,也没有这般安静。
她捧着碗发了一会儿呆。
明明是一向对着饭菜就满心热切胃口大开的人,别说大鱼大肉,她刚入宋府时饿极了连大白菜都能生啃了,吃得照样津津有味。
这两日的舟车劳顿,她一路尽吃干粮了,好不容易有口新鲜菜吃。
她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没有食欲的滋味。
吃不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将饭菜放回了饭盒,转头看了看这院子里唯二的一间房。
一间是卧房,一间是厕所,两间房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卧房看得出有特意打扫清理过,大部分东西都是新的,布置的比她在相府中的那个小房间还要更奢华些。
床边围拢着浅紫色的细纱,地上铺着白色的长毛地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白如雪,没有一根杂毛,一点杂色。
总归这么大一张地毯,无论是狐狸还是雪貂,没有几百上千只都做不出来。
玉鸦蹲在门框上,伸手摸了摸柔软的地毯,更加确信这就是动物的皮毛。
心头一颤,梁人的残忍总能超乎她的想象与预料。
她虽也吃肉,从前在山门中猎几只兔子打打牙祭也是常有的事。
但实在不敢踩这成千上百只动物的皮,连多看两眼都仿佛能听到动物的惨叫。
杀一个动物是为了饱腹活命,哪怕是山上的老虎跟在鹿群后捕猎,也只要一只便够了。
梁人斩杀千百只动物,所求只是一块如此美丽的地毯,用来踩在脚下,踩得更舒服一些罢了。
她莫名的想起在宫中所见那些被侍卫拖走的官员,他们骂了宋越北,使他生气。便被绑了塞住嘴,像个被捕获的畜生一般拖走。
此时那些人的下场该是如何?
五马分尸还是夷三族?
有千百人会因此死亡,仅仅只是因为宋越北生气了。
她想起在宫中时宋越北对她的斥骂与怒火,她心口一阵针刺般的难受。
那些人会死,她呢?
她三番四次的让宋越北生气,他没有杀了她,而是将她送来这里。
他为什么让她活着?
答案不言而喻,人人都说她长得漂亮,宋越北也说她生得漂亮。
梁人喜欢漂亮的女人,她触摸着长毛的指尖微颤,被烫到一般从毛上收回了手。她失手从门框上跌出了门外。
这动物也有一身漂亮的皮毛,成千上百只被扒下来做了一张毯子。
她被关在这个小院里与那些梁人养着的鸡鸭猪又有什么区别。
她撑起身子匆匆将地上的毛毯卷了起来扔出门外,不敢再看。
地毯下是焦黄色的木板,她这才放心的踩了上去。
房中没有太多的东西,只有一张颇为精致的梳妆台,两个大衣柜,角落里立了一个大的瓷瓶,还有一扇叠起来的屏风。
梳妆台上摆了各色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个装满首饰的小匣子。衣柜中塞满了各色衣服,看来应当都是按着她的体型所裁制的。
玉鸦对于梳妆台上的东西和衣柜里的衣服没有任何兴趣。
她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她纵使带了新首饰,换了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又该去给谁看。
难道是给天上的白云看吗?
唯一让她有点兴趣的也就只有那一张大床了,她掀开浅紫色的床帐,爬上了床。床上整齐的叠着几床锦被,床垫柔软。
她拉开被子,睡了一夜。
这样住了一日后,她发现每日会有个姑娘来送三餐饭食。
大概是见她第一次吃得少,第二次饭盒中多了一盘鸡蛋。
她吃得仍不多,第三次饭盒中多了只鸡腿。
玉鸦为了不辜负这番好意只得将饭菜全吃了。
她对着那个送饭的姑娘说了两天的话,小姑娘一句话都不回答她。
她第三天便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那小院子的院墙修的算高了,足有三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