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脑子没有宋越北好,那么就不动这个脑子,不转这个心眼。
对,继续装傻就是了。
她定了定心,强做漫不经心道:“只有凤凰才会长久的栖息在梧桐树上,不管飞多远仍然眷恋一棵树。
为了口吃的东奔西走的游鸟是不筑巢的,即便筑巢也会经常换树。一棵树可以有很多只的鸟停驻其上,何必这么在意一只游鸟?”
宋越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漫不经心的眼神。
那双眼一如从前那般妩媚,好似含着许多情意。
但他清楚,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他鼻尖发酸,视线变得朦胧,眉头忍不住蹙在了一起。
他偏过头不再看她,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面。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话,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被子和枕头。”
他揉搓着额角的发根,“可我就是在意。”
这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起身要离开,他站起身抱住了她。
他将她抵在石壁上,“我只在意你一个人。你去哪里,我就想去哪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不知道为什么,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伸手去推他的肩膀。
他的胸口很单薄,瘦得弱不禁风。
原本人在丹阳时就算不上魁梧,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更是瘦了一大圈,已经达到了让人忧心的程度。
玉鸦甚至怀疑她用力一些就会把他推散架搞出人命,她下手的力量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
他见她一直推搡抗拒,甚至连看他都不愿意看一眼。
他难忍的慢慢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眼中滚下一滴泪。
“你是不是早都认出我了?你不想见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问的很轻,尾音颤抖。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哪怕明明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玉鸦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满眼都是泪水。
那双眼在昏暗的石洞里仍然很透亮,破碎的泪光像是昨夜那些将要熄灭的火星。
他双眸凝视着她,竭力微笑,只是脸上的皮肤都在颤抖。
他俯下身抱住了她,紧紧的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
玉鸦无措的抓紧他的手腕,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她的身上暖融融的,他的皮肤却很凉,带着一夜的潮气。
他等了她一夜,这一夜他看着她安睡,又在想什么呢?
脑海中浮现出他靠在石壁上等待的样子,她连忙打断了自己的联想,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她用力推他,慌乱的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但那种慌乱的腔调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直到此时,她才清淅的感觉到,他比她高大。
他的身体很单薄,却执拗的将她包裹在其中,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包裹着她将她引向可怕的方向。
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她听到破碎的哽咽,湿润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肩头。
雨落了下来,她怔怔地想着,停止了向外推动。
他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她的脖颈上,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讲这句话。当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她从没有见过他哭泣……不,她是见过的。
她在蛇潭捡到的那个人,很容易就会哭。
那个倒霉的男人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像是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动物,碰一下就会高兴又紧张的瑟瑟发抖。
好像生怕被打,生怕做错一点事情。
她忽然觉得口舌有些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不断有湿润的泪水落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太狂妄了。”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无措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生硬的说道:“没有关系,我,我已经忘记了。”
他从她的肩头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注视她,青紫的脸颊上蒙了一层晶莹的水光,“我想弥补你,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
玉鸦尴尬的笑了几声,有点脸红,“那天晚上我虽然喝醉了,其实还是有一点意识。”
亲口承认自己喝醉了撒酒疯,而且撒酒疯的记忆其实是有的,甚至就在发酒疯的时候还有一点意识。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十分羞耻的事情。
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都漾着笑意,白皙的面颊上透着粉晕,眉眼间的妩媚愈发动人。
她对他笑一下,他心口就跟着一下下的用力跳动,无法抑制的为她心动。
过了多少年过去,她仍然是只用一眼就能让他不顾一切的那个人。
“你挨了一顿打,我的气出完了。以前的事在我这里就算过去了。以前的事情是以前,我不会跟你计较。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了,你和我以后没有任何关系。”
他垂下眼望着她,“这些年,没有人敢这样打我,戏弄我。”
他的目光让玉鸦后脖颈有些发凉,她没来由的有些怕,大概是刚下山在宋府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
明明理智知道完全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行吧,这事算我理亏。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
她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先说明要钱没有,大不了让你打回来就是了。反正我就是个穷鬼光棍,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轻笑了一声,颇有几分无赖的意思,“人打也打了,宋宰相实在不行就诛我九族好了。”
第106章
“其他人, 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报复他。”他偏过头,气息压了下来, “但你不一样。”
她察觉到他的靠近, 本能的躲避。
他的手臂压在石壁上,捧住了她的后脑勺,阻止了她的动作。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她莫名脸上发烫,慌乱的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她的阻挡无济于事, 他仍然不顾一切的亲了上来。
他的身上有股很淡的香味, 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看着他的面容逼近, 紧张的僵在原地,脑海中却浮现出与他初见的那一日。
一切都变了, 好像却又什么都没变。
她行走江湖多年,早已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那是她的初吻。
在她的生命中, 亲吻这件事,也只与眼前的人有关。
他双眸让泪水泡得通红,俯身亲了下来。
那种不顾一切的气势让她以为他会从她脸上咬下一块肉。
他竭力克制着心中的火焰。
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下巴。
他闭了闭眼, 眼角滚下一串泪珠。
她按在他胸口上的手收紧,抓皱了他的衣服。
他睁开眼,她却不敢与他对视, 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 紧紧闭上双眼。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无所畏惧。
真正懂了世事,她却难以像是从前那般无所谓。
她肤色白皙,任何一点颜色都很显目,此时双颊一点点晕开的飞红, 像是为花朵一点点填上颜色。
轰——
他心中的那股火焰烧的更重了。
他难以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更难以再用理智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他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他就喜欢她。
不顾一切,打破所有自己的原则,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他仍然爱她,爱的没有自尊,放弃自我。
她让他变得不再像他。
她是点燃他的火焰,她是他抓不住的梦。
他无法不为她沉迷,他低下头捧住她的面颊,再次吻了下去。
玉鸦还没有平息自己的紧张,便感觉到有个东西撞上了她的唇瓣。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个吻,脑子紧张都转不动,一大堆骂人的话涌到嘴边。
她张开嘴,那些准备好的脏字还没吐出来,便被人闯了进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重重的一下又一下,像要撞破胸口。
山洞外的风雨仍在呼啸作响,小小的山洞安静的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初时还呜呜呜的发出模糊不清的混音,像只哼哼唧唧的小动物。
渐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烧的头昏脑胀,呼吸困难,推开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