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不了多久,今年十二月过后他便不用再忍受这些了,他曾想过在那之后他可以设下陷阱,把Evans关起来,并想办法控制他,但他也明白想要控制一个成年巫师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更何况他拥有的资讯太少,他不能够肯定不会有人来寻找他的赞助人,而一但男人逃走,再想捉住他便难如登天。
少年看着躺在简陋榻上的瘦小身影,眉头微微蹙起,他处理完所有人的记忆以及痕迹后,匆促转移阵地来到这里,还没仔细打理过男孩身上的痕迹,男孩破旧的二手衬衫简直像一块被用坏的抹布一样,暗红色的血迹凝结在皮肤与布料之上,混杂着汗液与干涸的魔药,他拿出被自己收着的Evans的袋子,从中翻出了几件上衣。
沉思着对方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原本的样貌——他实在是很讨厌看到Harris的那张脸,那让他想到很多不快乐的回忆以及被Hendrik耍弄了整整一年的事实——一边选择了大号的衬衫,他并不打算帮Evans更衣,他只想把对方身上的脏污清乾净,然后检查一下他身上还有多少线索存在,毕竟这种能趁对方毫无意识去挖掘他秘密的机会可没有多少。
如果能对昏迷的人施展Legilimens就好了,Tom有些遗憾地想。
当他解开男孩身上的衬衫时,他便被一个闪烁着光芒的物品吸引住了,那是一条精致的项链,细细的链子上悬着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沙漏,他敢打赌那是Evans穿戴在身上最值钱的一样东西,而他一直都有注意到,男人确实都戴着一条项链,但他从没见过它的全貌。
鬼使神差的,他把它解了下来,握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细弱微尘的珠白粉末在魔杖的亮光下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上面细致地刻了一圈数字,他不断在自己的大脑中比对,最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的手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而颤抖,这很显然是一个时光器。
Tom完全被迷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戴到自己脖子上,尽管这举动很冒险,但他仍想做几个尝试,首先他把时间调整到半日后,在床上留下自己的表,然后翻转那个金色的沙漏。他停顿了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表上的指针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他有些遗憾地想,看来这个时光器依然没有突破规则能前往未来,又或者只是因为它仍然属于被Evans使用中。
机会难得,Tom决定继续这场实验,这次他决定试着回到过去,他看着指盘上的刻度思索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光器运作的原理,就他所知现有的时光器都不能回溯去太久远的过去,而Evans所带来的时光器又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怀疑这个时光器甚至不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物品。
为了避免破坏时间守则遇到过去的自己,他决定先回到半天前,成功后再一年一年地往回推去,他有些好奇,这个时光器有没有办法把他带回他出生以前的时空去?
Tom最后回到了一年前的暑假,他不是随便挑选一个日子的,那是去年Hendrik去The Leaky Cauldron看望他时离去的日子,他站在Diagon Alley一个隐蔽的角落,使用所有他知道的魔法隐去自己的身影跟气味。他看着自己与他的赞助人告别,那是种十分古怪的感受,他悄悄地跟了上去——他既然证实了时光器可以回到过去,那么有些事情便能找到解答:关于他的赞助人以及Slytherin的小金匣的线索。
不出他所料的,Hendrik的行踪几乎毫无破绽,或着说,无迹可寻。
他总是跟自己碰过面后便翻转沙漏离去,他根本无法追踪那个男人。Tom抿着唇沉下脸色,如果他的猜测无误,那么Hendrik Evans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从行踪上没有办法下手,他只能顺着原定计划,他必须回到他的时间,去检查Evans身上的那些东西,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么下一步,他需要小金匣的线索。
在Gaunt小屋与Morfin对峙的时候,他一边大声咒骂着自己的母亲跟一个肮脏的麻瓜跑走,同时还说道他母亲离开时,带走了Slytherin的小金匣。可他很确定,自己出生时,她的母亲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珍贵的物品。
Tom翻转了沙漏回到1926年的最后一天。
十五年前的伦敦跟如今已是大不相同,整个城市在1940年的轰炸后一片狼籍,很多地方早已面目全非,但Tom凭着自己优异的记忆力仍然找到了回孤儿院的路。他无比痛恨这段路程,曾发誓今后的人生再也不会踏上回去这里的道路,但讽刺的是,这是他唯一拥有的关于他母亲离开Gaunt家后的线索。
也是因为他母亲,才让他人生中的前十三年都在孤儿院里度过。
他无法原谅他母亲的软弱,正如同他无法原谅他父亲的愚蠢。
在接近孤儿院后,他四处搜寻,总算在大雪地里找到了一个独行的落魄女人。Tom远远地跟在那狼狈的身影后头,仔细地观察她,他隐去自己的身影,一边消去自己的足迹一边跟在那女人身后。
如他所想像的一般,那女人显然非常穷困,她身上的衣物破旧又单薄,在这寒冷的平安夜根本无法保暖,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女人甚至没有自己的魔杖,也没有任何的行李,她一手捧着大大的肚子,一手扶着墙壁向前踽偻前行,显然地,因为她足够的愚蠢且无能,她有极大可能性把小金匣卖了。
Tom毫无感情地看着眼前应是自己母亲的女子那可悲的姿态,他并没有产生同情或怜悯的感受,不如说这景象更加深了他对于弱者的不齿,以及心底对于力量的渴望,毕竟他母亲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便拥有魔法,仍有机率变成如此凄凉的样貌。
而他母亲是个无能的女人,会死也不过是必然。更别提她毫无责任感,擅自地诞下自己,却放弃承担自己的责任。
Tom遥遥地望着那女人拐过一个弯,走到孤儿院门前的那条道上,他思量着要不要出现在他母亲面前询问她小金匣的下落,但意识到她极有可能把自己误认为他的父亲,只因他们长着一张如此相似的该死样貌,而他无法忍受那样的场景、他无法忍受那个女人看见他时可能会露出的喜悦笑容,那令他作呕。
就在少年的脸因为这想像而扭曲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惊叫,他快速踏步向前想查看状况,陡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妳还好吗?」
他听到了那女人可悲的哀求,以及在雪地上奔跑的杂乱脚步声,熟悉的孤儿院铁门声咿呀作响,Tom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感受纷纷扬扬的细雪落在自己的睫毛上,他过了一会儿才煽动眼睫让它们坠落,接着谨慎地确认自己仍妥善隐藏在咒语之下、从转角处探出半张脸。
Harris Evans,或着说,年幼的Hendrik Evans带着孤儿院的帮手跑了出来,瘦小的男孩在雪地里奔走着,甚至差一点滑倒,他冲回蜷曲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小声安抚她,他们匆匆忙忙地扶起那孱弱的身影,把她从雪地上一路拖行回屋子里,只在地上留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但Tom没时间看到最后,在他们搬运他母亲的途中,一阵晕眩击中了他,几秒过后他的胸口产生一阵瘙痒,然后是火一般的灼烧感,那强烈的痛处让他的脸扭曲成一团,Tom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弯下腰,蜷缩起上半身,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像是被融化的黄金流过心脏,然后被包覆住的感觉,一股比上次更为滚烫的热流窜入四肢百骸让他撑不住地跪倒在雪地上。他怀疑自己中了某种魔法或被诅咒了,因而感到隐隐约约的恐惧,这热烫的能量仿佛将把他从里到外地杀死一样让人痛不欲生,而他却无力抵抗、也对此毫无办法。
这个感受跟Evans被枪击中时,他所感觉到的那种匪夷所思的温暖十分相像,却比当时更为强烈,他不明白它运作的原理,却清楚地知道,Evans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一手揪住胸口,一手抓紧地上的积雪,试图抗拒这种感受,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他脸颊上滑落落在雪地里融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但他却看不见,一直到过了段时间他的视线才开始聚焦在雪地上,痛苦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一缕徐徐的温暖在他血液中流淌,当Slytherin继承人缓过来后,随着沙漏的翻转,人影消散,只余一句低语徒留在茫茫大雪之中:「你对我做了什么,Eva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