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在这等人。”叫他们上来,原本就是为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这会儿见下面人催促,她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摇了摇头。
父女二人行了个礼,便朝楼下走去,继续卖唱去了。
掀开竹帘的时候,李安然看到修竹正走了过来,她扶着竹帘,等他进来。
三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修竹和那白衣女同时回头看了看对方,但脚步并没有停顿,径直错过了。他走近竹帘内,在李安然对面坐下,又扭头看了看那对父女,然后问到:“你喜欢听小曲?”
李安然摇了摇头,说到:“不是,她唱的是什么,我听都听不懂,就是拐着弯骂我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呢?”
听她语言俏皮,修竹忍俊不禁,嘴角弯了弯,说到:“酒馆唱小曲的,大多都是仗着外地口音,又声音软糯,欺负本地人不懂行情,其实听就听了,不值几个钱,可笑还有些公子哥一掷千金,甚至不顾脸面争夺。”
他说的都是不留情面的事实,不过李安然还以为他对那个郭采萍就算没有好感,也不至于这么贬低人家,毕竟刚才擦肩而过的回眸,可是戏文里经典的桥段。
她朝着楼下看去,隔着竹帘,能够看到郭翁又带着女儿在楼下唱了起来,声音如同绵绵琴弦,传入两人耳中,那个郭采萍虽说是农家女出身,但是应该也是被特意教养过得,懂得一些粗浅的礼仪,只是用的不太对,要是好好教导,也不输于一般的小家碧玉。
而且,是从外地来的,除了她爹,应该也没有什么牵扯。
“哎,修竹。”李安然手臂撑着桌子,靠近说到:“你觉得那个卖唱女当我的贴身奴婢怎么样?”
听她打得是这个主意,修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回想起刚才擦肩一瞬看到那个卖唱女的脸,拒绝到:“此女身段妖娆,且靠卖唱为生,手指虽有薄茧却并不粗糙,必然在家中受宠,没有干过太多的粗活,虽然出身贫家,但未必受得了委屈。我看她面相凶恶,似是生有反骨,也不是甘心为奴之人。”
李安然听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堆,不禁有些震惊,要知道,他刚才也就是擦肩的一瞬间看见了郭采萍一面,可是却能分析出这么多,要是自己来说的话,也就只能说出其中的一两点而已。
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修竹的想法,她也就歇了收郭采萍的念想,确实如修竹所说,郭采萍虽然出身贫家,但一看便知郭翁很是宠她,不然也养不出那么白嫩光洁的皮肤。
“你分析的有道理。对了,今天在笔墨阁待的怎么样,那个许还伊有没有为难你?”李安然想起修竹才刚刚从笔墨阁里出来,不知道他跟着许还伊是怎么学习的。
修竹措辞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将你给的残诗拿出,他看见以后如痴如狂,着急想要对出残缺的几句诗,旁边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只好与我商量,一上午便是跟着他不停的对诗句,好不容易选出了几个,却又难分上下。他正准备找几个文人一起商量。”
李安然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许还伊对着残诗如痴如狂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从窗户看向笔墨阁门口,雅致却也冷清,说到:“等他对完以后,我再把原本的诗句给他,如此往复 ,他自然会起了兴趣,也会认真教你。”
“你给的诗被他成为平生不可多得的佳作,我们琢磨了许久,总觉得对的诗句都差了一点意境。那作诗之人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实在不该隐没与山野之间。”
修竹虽然志不在仕途,但是于诗词方面也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又多多少少受到许还伊狂热态度的影响,也不禁为作者的命途感到忧心。
李安然自然知道陆游虽然不受朝廷重用,但是诗作也是一直从宋朝流传了下来,但是这个世界可没有陆游,她也只能给他老人家安排一个隐居山野,不知所踪的结局了。
第235章 焚琴煮鹤
毕竟是自己曾经世界的大诗人,借用人家诗句本来就不好意思了,李安然又怕修竹问多了自己会露出破绽,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拿起香盒,说到:“如今李家的生意已经发展到了瓶颈期,要是想求突破,必须有创新,你看这个香盒。”
修竹被她的话引偏,果然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个用来盛毛笔的香盒上,问到:“怎么,这香盒是笔墨阁用来盛放毛笔的,与你的豆瓣酱和辣椒酱有什么关系,你难道准备拿它盛豆瓣酱啊?”
“嗯,我正有此意。”李安然点点头,一副你深得我心的样子。
听她真的这样说,修竹目光露出惊愕,看了看桌子上还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木盒,和旁边虽然入口美味,但是看起来黑漆漆的豆瓣酱,怔愣片刻,摇摇头,说到:“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李安然大惊,一拍桌子,问到:“莫非许还伊那家伙的影响力这么深,你才跟了他半天,居然就学会了那股酸腐气?”
修竹扶了扶额,无奈的说到:“这些不过是我以前学的东西,如若不然,你以为他愿意跟我一起讨论残诗吗?”
听到这,李安然更加确定,修竹以前一定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才华的大好青年,可惜现实是一把杀猪刀,把他磋磨成了如今深陷内宅不可自拔的一个小厮。
桌子上摆放着一碟辣椒酱,一碟豆瓣酱,李安然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然后拿起来,表情狰狞的向着香盒递过去,作势要将它倒入碟中。
修竹一把握住李安然的手腕,说到:“你这是要干什么?这盒子盛辣椒酱可是再浪费不过了。”
李安然抽回手,有些气馁的说到:“我是想给豆瓣酱和辣椒酱换一个盛放的东西。”
听她这样回答,修竹沉思想了想,似乎有点不太确定,抬眸问到:“难道换一个盛放的东西,便能卖的贵一些?”
“嗯。你想想,现在李家卖豆瓣酱和辣椒酱都是一大堆放在大缸里面卖,自然容易给人一种廉价之感,可是,如果我们把它放在小盒子里面卖,而且这个小盒子还会散发出香气,那价格不就可以提升上去了吗?”
听完她兴冲冲的解释,修竹虽然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但是还是不能明白这提价的原理,有些艰难的试图站在李安然的思路上考虑,问到:“换了一个盛放物,但里面的东西没有变化啊,反而增加了价格,买的人回去一尝便能够尝出来,难道不会怀疑李家店大欺客吗?”
“我可不会说这辣椒酱和豆瓣酱味道更好,只不过是顾及到那些富贵人家夫人和小姐的感受,你想想,同样是一盘菜,那个盛菜的盘子当然是越精贵,越华美就越受欢迎啊!”李安然想起现代的维生素c,明明是药店里二块钱的东西,但是换个包装,换个保健品的名头,就能够卖出上百元的价格,这样的智商税,从古至今都有人买。
说的这样清楚,修竹也认真考虑了一下李安然的想法,竟然意外的觉得可行,点点头,看着桌子上的酱,有些艰难的说到:“你想的办法,或许可行。毕竟内宅女子,最爱的就是华而不实,不过,这豆瓣酱和辣椒酱也算不得不实。”
见修竹也半推半就的接受了自己的想法,李安然更是兴致勃勃,双臂撑在桌子上,伸长脖子对他诉说自己的生意理念:“你看,既然这个木盒可以散发出香气,那么只要让我把豆瓣酱和辣椒酱放在里面几天,确定大酱的味道不会沾染这木盒的香气,那便可以计划先投放一批试试市场了。”
君子远庖厨。自古以来,这人间的烟火气息和文人身上的笔墨香气总是联系不起来的,现在,李安然不仅要让它们联系在一起,还要让这原本用来盛放毛笔的盒子用来盛放大酱,虽然她的理念是可行的,但是放在一起,还是让修竹这个读过几年书的小厮感到怪异。
“小姐,你是否想过,这笔墨阁在这里的文人圈子里也算出名,其实这个香盒也一直被视为笔墨阁的一种特色,用以彰显毛笔的尊贵。如今你贸然用这香盒盛酱,或许会引起文人的不满。”
听他这样说,李安然拿起那个香盒,在眼前摆弄了一下,狐疑的问到:“会这样吗?我又不是用毛笔搅大酱,也没有拿写字的宣纸烧火取暖,只不过是用香盒盛酱罢了,那些文人没有那么闲,为了这点事来找我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