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腊肉烟大,甲十六带着两人在院子里忙活了一阵,陈木声看着地上有一块肉丝,狠狠跺了下脚。
“这该死的耗子。”
易诚以为陈木声拐弯抹角骂他,说:“好像你属别的似的。”
陈木声直直地看着易诚,非常不耐烦地说:“昨天十六姐给我做的肉干,都被耗子叼到这了。”
易诚看了地上一眼,说:“那这耗子也是个行家,还知道撕着吃。”
陈木声看着肉丝,分明就是撕下来的,也觉得不对劲。
易诚继续道:“我看这肉丝倒是新鲜,应该刚做不久,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陈木声被他的判断逗乐了。他笑说:“我俩回来都快一个多时辰了。”
易诚认真道:“我一个全京城最好酒馆的少当家,还能骗你不成?”
陈木声自然不信。
甲十六在旁边听到两人谈话,也怕两人吵着吵着,把真相吵出来,问:“木声,你可爱吃滴酥鲍螺?”
陈木声一听,兴奋点头:“爱吃。我最爱吃的就是滴酥鲍螺。”
甲十六高兴道:“姐姐做拿手的就是滴酥鲍螺。”
陈木声傻笑。
易诚直摇头:“瞧你这点儿出息!”
陈木声抬头斜视:“我家又不像你家,每天都跟过年似的。我们穷苦人家想吃高兴些点心,都得等上逢年过节。”
易诚叹了口气:“也是!光是那早饭,在我家馆子,少说也得一两银子。还有中午那砂锅饭,烧肉和小炒肉,我看全京城大部分人家也未必有你家吃的好,就算吃的比你家好,味道也不会好到哪去。”
陈木声警惕地看着易诚,问:“看你竟挑好听的说,是不是也惦记滴酥鲍螺?”
易诚放下了姿态,却也傲气满满:“尝是肯定得尝,可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也可以给你带点心过来。”
陈木声不乐意道:“你明天还来?”
易诚正了八经说:“不来怎么送情报?”
陈木声摆手:“你该不会是怕你小叔输,特意替他来打探情报的吧?”
易诚坦然道:“我是不怎么待见你,可我更不待见我小叔!”
陈木声嫌弃:“当你小叔也够可怜的。”
听着两个小家伙的吵闹声,甲十六想起了自己的那些伙伴。
第 18 章
临近傍晚,陈鹤声和元冲拎着竹篮回来了。
甲十六看着竹篮里的食材新鲜,整理好食材,为制滴酥鲍螺就先熬起了酸奶。
陈木声着烧火,易诚处理着食材,而陈鹤声和元冲跟俩大爷似的,盯着俩小家伙干活的同时,还喝起了茶。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花钱的就是大爷。
他们捕快比耍刀更熟练的就是摆臭脸,虽然两人长得不凶,但也看着不好接近。
四个男人让个女人忙东忙西显然不好,俩大男人自然欺负俩小男人了。
易诚一个富家少爷,却没有想象中的娇气,大概家里是开餐馆的原因,对各种食材也是了解的很。
甲十六发现他应该在厨艺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就连摘个菜,都匠气的很。
可他这份匠气,陈木声看着很是不顺眼,因为处理的太干净,浪费的太多。而易诚也嫌弃陈木声连烧个火侯都不会掌握,一个劲的添柴。
陈鹤声显然看出两个小家伙不对付:“阿诚,你家易香居都爆满了一天,你真不回去帮忙?”
易诚摆手:“就是我小叔,拿着和十六姐猜配料的事搞的噱头而已。把他累趴下才好。”
陈鹤声笑笑。
易诚灵光乍现,强烈提议:“陈大哥,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只要十六姐亮牌子,可以专门点他做菜,多少都行,还不用等。”
陈鹤声看他极其认真的表情,笑不出来了。这种待遇,就算是他们总捕头去吃饭,也未必能享受的到。
他再次好奇甲十六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木声闷不吭声好一会儿,在旁边道:“我要是你小叔,非把你踹火坑里不可。”
易诚哼笑:“你以为他不想?可他就怕我脸上的三个大字!”
陈木声好奇,想了想问:“你脸上什么字?骄横跋?扈?”
易诚白他一眼,嫌弃:“是少当家!”
陈鹤声还第一次看陈木声吵嘴落了下风,和元冲乐的不可开交。
陈木声看向陈鹤声和元冲说:“大哥,你们快把这家伙赶走!我都被他气了一天。”
陈鹤声笑笑:“平时你总和人气我,现在有人替我出气,我干嘛赶走?下回你再气我,我还得请他来。”
易诚也笑笑:“陈大哥,我随叫随到。对付他我可一点也不含糊。”
陈木声一脸鄙视,鄙视的相当厉害,直接就是两个人。
易诚立马道:“陈大哥,我有木声的事向你举报。”
陈鹤声觉得好玩儿,严肃地看了一眼陈木声,向易诚笑笑:“说。”
陈木声和易诚关系本就不好,也没期待易诚能替自己保守没去书院的事。
空气突然安静,连甲十六的刀声也停了。
易诚看了眼陈木声,向陈鹤声说:“他晕马,晕的特别厉害。”
众人刚要笑,元冲发话了。
元冲严肃道:“阿诚,这消息可没什么嚼头。”
陈木声看他还有点良心,填着柴说:“这还不算大事?我还真就不知道我竟然还会晕马,别提多难受了。我觉得那马没什么问题,问题应该是骑马的人。”
几人笑了笑。
易诚扒着山海螺,不快道:“瞧你挖个山海螺,根都能挖断了一大截。”
陈木声指着另一个说:“你挖的不也断了?”
陈鹤声问:“看这个头挺大,你们在哪挖的?”
陈木声显摆道:“大吧!在灵阳山挖的。”
陈鹤声突然严肃:“阳灵山?阳灵山离你们书院可不近。”
陈木声和易诚对视一眼,易诚不慌不忙道:“是灵羊山,我们书院附近有个坡,两棵松松长得,根长了两个角似的。”
陈鹤声察觉出两人有猫腻,但没用直接说,只是狐疑地看人两人一眼,他们俩自己琢磨。
另一边,甲十六翻开锅盖,顿时屋里奶香四溢,她将煮好的酸奶用纱布过滤,再添上面粉油酥和糖搅稀后,在瓷盘上做起了一个个海螺的样子。
滴酥鲍螺有两种,一种软,一种硬,甲十六喜欢做硬鲍螺,一是吃着不腻口,二是存放比较方便的同时,存放的时间也比较长,在民间也更为流传。
这传统滴酥鲍螺为软,而硬鲍螺由前朝贵妃所创。
甲十六的手法看楞了众人,以至于接下的切豆腐丝,都去近距离观看了。
甲十六有些不好意,不过也习惯了被人看,只是换做全是男人,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当一丝丝豆腐犹如菊花瓣般散在水里,众人瞠目结舌。
陈木声傲娇地向易诚问:“你小叔能切出来么?”
易诚说:“他虽然人有些放荡,但刀功上他可从来不输谁。”
陈木声不以为意,道:“到时也别比猜配料了,就比切豆腐丝,我们稳赢。”
易诚说:“切莫轻敌!我小叔可是最年轻的,能切出“月晕”的大厨。”
“月晕”就是能看清布上纹路的薄片。
甲十六留意了这句话,不禁看向易诚,问:“他能切出‘月晕’?”
“那是自然。”易诚点头,“男人使刀和女人使刀由于力气问题,怎么说都会有些差距,就凭十六姐的刀功,能切出万缕豆腐,却未必能切得出‘月晕’。不过在全京城的厨娘里,算得上是数二数三。”
甲十六道:“确实如此!‘月晕’对力道掌控很重要,我切的比较吃力。”
“不过,什么叫数二数三?”陈木声接着甲十六的话问易诚。
易诚道:“京城有个跑厨团的厨娘,刀功那叫一个了得,眨眼间能片出条鱼,只可惜做出的菜极其一般。”
甲十六也认识一个这样的朋友,在两年前被卖出了大院,想着或许会是她,便问:“她叫什么名字?”
易诚道:“我听我小叔叫她‘红杏’,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红杏?”两个男人都露出反感的表情。
甲十六再次失落,这名字她不认识。
易诚继续说:“那大姐不仅名字不好听,脾气也爆的很,好像跟全天下男人都有仇似的,我小叔想高价聘请她来店里,却被她直接拔刀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