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那美人仿似没有注意到他,眼眸看也未看他一眼,莲步一转,往那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架子去挑选纸墨了。
“好美,太美了……”秦景逸喃喃自语。
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随着美人身影的转动而转动,嘴里恨不得流口水,心驰荡漾的模样,谁也看得出他意动了。
于舒被那赤.裸裸的目光盯着,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得皱了眉。
她想起了上次重生时候看见的那个人,也是这种目光,心道果不愧是亲父子,一脉相承。
秦景逸还不知道自己看上的是杀父仇人,他盯着美人因弯腰而显得格外纤浓有度的身段,已经迈不动腿了!
正看得眼珠不错,突然,旁边有人越过他,也往那边走去,停在架子前垂眼挑选方砚,恰好挡住了看美人的视线。
秦景逸不悦,于舒却暗自松了一口气。色鬼的目光真叫人不堪忍受。
她微微侧目,身旁挡住视线的正好是那眉眼似曾相识的少年,只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她随手拿了些看着不错的纸张,就要去柜台结账,青桃却犹犹豫豫地拉住她。
于舒不解地转脸看丫鬟。
青桃拉着小姐袖子,神情窘迫,声如蚊吶,“小姐,这纸张看着不便宜,咱们、咱们恐怕钱不够啊……”
于舒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她神色不变,道:“没事。”
她心道不够才好,不然怎么给那位色胚搭讪的机会呢。于舒刚刚听到了秦二公子,便心生一计。
青桃没想到小姐如此回答,既震惊又不解,结结巴巴地:“可是、可是……”可是到了柜台没钱付,这么多人看着,那多丢脸啊!
那边秦景逸正为有人挡住自己视线而不悦,准备移步过去搭讪,没想到美人已经选好了纸张,重又往门口柜台走过来了。
他喜不自胜,这次立刻抓紧了机会上前拦住,问:“这位小姐看着面生,是初到京城?”
那少年也选好了要买的东西,看她被搭讪,没有再做什么,只是越过她直往柜台而去。
于舒瞥他一眼,也不在意。
她看回殷勤的秦景逸,看这个草包竟然一语中的,不由得讶异挑眉:“这都能看出来,公子好眼光。”
她哪里知道,秦景逸是游历花丛,遍赏名芳,虽然不是个个都碰得,但是京城谁家的小姐最美,甚至宫里哪位娘娘最漂亮他都有所耳闻,如今突然来了一位美得如此出众的,还从来没见过,自然是以前不在京城了。
秦景逸听了她的夸赞,颇有些洋洋得意,又指着她手里一刀纸道:“这种纸名叫桃花笺,纸质上乘,着墨均匀,更散发着好闻的桃花香味。小姐初到京城便能挑出最好的纸张,更是慧眼识珠!”
于舒:“……”
她对这波尬夸适应不良,便做出一副刚刚反应过来不好跟陌生男子搭话的矜持,越过他走向柜台。
这时在柜台结账的正是似曾相识少年。
柜台有两个伙计,一个专门包装商品核算价格,一个专门收钱找钱。
少年已经在前边付钱,于舒走过去把手里的书和一刀纸放到柜台,伙计手脚利落,很快报出价目:“一共二两八十文。”
青桃一听便脸色涨红,弱弱地喊了一声:“小姐......”早知道这样丢脸,为何还要强拿过来啊。
伙计们每日经过多少顾客,一看丫鬟这副脸色便明白是囊中羞涩了。伙计倒也没有露出不屑的神情,只是挠了挠头,心道这可怎么办,这位小姐虽然貌美,但也不能不收钱啊。
于舒愣了一愣,看了眼丫鬟,又看了眼浅桃色的纸张,眼神涌起一抹窘迫一抹失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似的,最后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不住,钱没有带够,这些纸张便减掉吧。”
“哎,好、好的。”伙计看她神色如此,心中都不由自主涌上一腔怜香惜玉的情绪了,更不要那边秦景逸。
秦景逸正愁没有合适理由说话呢,没想到大好的献殷勤机会说来就来!
他眼睛一亮,立刻挺直了腰杆过去,昂首挺胸,语气大方:“我来帮这位小姐付……”
“不许帮忙!”
秦景逸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一个女子声音突兀打断。他不悦地转身看去,心道哪个不长眼的耽搁老子怜香惜玉?
结果看到了大嫂和那跋扈的杜八小姐,不长眼的杜八小姐正是出声打断他的人。
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快地朝杜慧雪道:“书肆里大喊大叫,实在不雅!”
杜慧雪嗤笑一声,“二公子书肆里同女子眉来眼去就雅了?”
她说完了又朝于舒看去,嘲讽道:“二两银子都出不起,也好意思来博雅书肆!”
因为秦景逸与杜如昭关系好,来往频密,连带着杜慧也十分熟悉秦景逸,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同辈孩子,双方兄姊又结为夫妇,更不一般。
故而杜慧学看到秦景逸偏帮于舒,虽然知道他是本性好色使然,还是不舒服。
于舒心道失策,刚才看见秦景逸太意外,一时之间竟然把这个人忘记了,而且秦景逸还跟她认识。
她收起刚才的表情,抿了抿唇,心道失策,浪费她表情。
她这明明是不耐烦的神色,看在秦景逸眼中,却是美人委屈了!心中怜惜大增,他立刻朝杜慧雪不满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的说话如此刻薄!”
“我刻薄?”杜慧雪顿时火了,声音拔高起来,“我不过一句实话,二公子便这样评判我,未免太过分!”
二人竟这样在柜台边吵起来了。
旁边的人皆大气不敢喘的,毕竟这两家都是京中有权有势的大家族,这两人的名声都不好听,大家默默躲在一旁,战战兢兢看热闹就是了。
掌柜的也不敢上去劝,就怕哪个气不过,砸了他的书肆撒气。
于舒看这情形,也是一时无语。她心知经这么一搅和,今日估计没什么进展了,正准备只买一本民间志怪故事书离开。
此时,懒洋洋倚在门口一直没说话的杜如昭打了个哈欠,好似才醒过来一般,语气不快地说了句:“有什么好吵的,早知道过来还要听你们吵架,我便在赌坊里多玩两局再来。”
于舒才注意到另外一人,随意瞥过去一眼,而后目光一顿。
她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打量此人,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为什么这人瞧着竟然也有几分眼熟?
杜慧茹看着小叔和妹妹吵架正焦急无奈的,闻言更是气急交加:“三弟,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爹娘每次给你银子都这样挥霍了!”
杜如昭不以为意,“有银子就要及时行乐,带在身上还要被人抢了呢!”
杜慧茹一噎,没好气道:“就那一回,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要记到几时?”
于舒:“……”
默默旁听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的,这对话使她想起来了。七年前,她就抢过一回银子,就是这个倒霉催的杜三公子么。
呵呵,还真是巧了。
付好钱的少年也似有所感,侧头隐晦地看了一眼杜如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动。
不过他很快收回视线。
而后他发现,身旁这名女子,可能是因为她关注着里边嘈杂的几人,背对着自己,又怕他们的争吵波及她,故而不自觉后退了些,所以不曾注意,她离自己过于靠近了。
近得他抬眸便能看见她而后洁白细腻的肌肤,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也许是来自桌上那刀桃花笺?
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她的一丝发丝轻轻飘起,蹭到了他的衣襟上,明明有衣服隔着,却觉得肌肤被撩拨了一下似的。
他失神了片刻,才猛地回神,如墨眸底慌乱片刻,竟然后退了一步。
看她并无所察,他抿了抿唇,拿起买的东西正要离开,走出一步又回来,轻轻放了一块银锭子到她眼前,而后才真正大步离开。
轻轻的磕碰声让于舒回神,她看了一眼白花花的银锭子,抬眸看去,少年颀长的身姿已经消失在门口。
于舒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那么乐于助人。
虽然不想跟此人有交际,但谁让她正缺钱来着?当然是收了。
耳边杜家兄妹还在吵吵,于舒已经没有搭理他们的兴致,趁他们还吵得兴起没空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