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的视线跟随季恒秋的走动到了吧台,她说:“还没的事,我就是想来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久看不厌还是三分钟热度,我得先确认这个。”
陆忱沉默了会儿,带着笑意说:“江蓁,这不太像你的作风啊。”
江蓁笑了笑,没说话。
确实不太像她,以前的江蓁认准目标之后就会立即执行作战计划,在感情上勇敢而主动。
这一次她没让自己跟随冲动走,她稳住节奏缓下来,慢慢地去走近这个人。
她不是不够喜欢季恒秋,才不坚定不果断。
恰恰相反,她太喜欢季恒秋了,太清楚这个人在她生命里的出现有多难得,所以才不能急,不敢急。
她没有办法承受任何一点差错,所以她得先确认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还是心血来潮。
如果是前者,那之后就好办了;如果是后者,那她就不能去打扰人家,自己也不愿意让这份原本美好的悸动变了质。
陆忱问江蓁:“那这‘三分钟’什么时候才算完?都一个多礼拜了吧。”
江蓁正要开口,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个女人,她仰起头,见对方对她微微笑了下。
是个气质很好的美女,留着棕色长卷发,穿着素净长裙和米白色风衣,衬得她整个人纤细又温婉。
江蓁轻声问她:“有事吗?”
女人指指她正在做的双人座位,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这张座位对于我来说很特别,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换个位置吗?”
见江蓁没反应过来,她又进一步隐晦地解释:“是我和他相遇的地方。”
美女的要求一向难以让人拒绝,何况还是个勇敢追爱的美女,江蓁自然应好,起身让座。
看到这里的动静,店里的服务生过来了,江蓁刚想让他帮忙挪一下餐具,就见他突然止步睁大眼睛倒吸一口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江蓁正疑惑,后面季恒秋也跟着走了过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她还没张口,就听到旁边的女人用最亲昵娇柔的语气喊——“阿秋!”
这一声有如春寒料峭的第一缕风,带来的只有无边寒意,吹得江蓁打了个哆嗦,吹得她摇摇欲坠,理智即将全线崩塌。
第二十五章 确认完毕。
凳脚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一道声音, 江蓁保持得体的微笑,优雅地坐下。
通话突然中断,陆忱赶紧用微信戳她, 问她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江蓁一边拿着手机给陆忱回消息, 一边用余光留意旁边那桌的一举一动。
季恒秋和女人面对面坐下,在江蓁让出来的双人座, 一个冷着脸, 一个含着笑。
江蓁不难猜出两人的关系, 她轻轻嗤笑了声,心里腹诽最近是什么前任诈尸多发季节。
江蓁回复陆忱:狗血剧情,他前女友来找他了, 正好被我撞上。
陆忱:卧槽?不是吧?
江蓁把颊边的头发捋到耳后,撑着头随意划着手机屏幕, 其实注意力全在那桌上。
女人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 季恒秋的态度还是一样冷淡, 没给什么反应。
具体聊了些什么江蓁听不清,无非也就是那些话。
——我还是想你,我还是忘不了你, 离开你我才发现你有多好。
江蓁越想越烦,一颗新鲜饱满的草莓被叉子搅得稀烂,碗底一片红色汁水, 就像她此刻酸闷又混乱的内心。
陆忱看热闹不嫌事大, 问:怎么样?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啊?
江蓁放下手机,抬起酒杯喝酒, 佯装无意地往那瞟一眼。
本想借机看看情况,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季恒秋的目光。
他背靠在椅背上,姿态随意, 直直盯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四目相对,江蓁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被当场抓包的小偷,屏着呼吸不知所措。一口酒呛在喉咙,她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整张脸都泛起红。
手机响起提示音,江蓁抚着前胸,平缓好呼吸点开弹窗。
这次不是陆忱的消息。
是季恒秋。
他说:别瞎想。
江蓁猛地抬起头看他,他已经收回目光,左手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打,视线低垂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对面的女人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这一次江蓁听清楚了,她说的是:“阿秋,我真的很后悔,我们可以再重新试试吗?”
她伸手越过桌面,握住了季恒秋的手腕,语气诚恳道:“之前的事对不起,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真的。”
啪——
玻璃花瓶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澳梅的花瓣散了满地。
这一声惊动了屋里所有人都向江蓁看过来。
她的手还举在半空,面对一地碎片不知所措。
长发从耳边滑落遮住侧脸,江蓁低着头,季恒秋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蹙了蹙眉,心里的不耐烦终于到达临界值。
除去开头一句“你来干什么?”,中间一直是陆梦在滔滔不绝,季恒秋一言不发。
他的态度前后就没变过,也根本没在意陆梦说了什么,只想快点打发她走,以及别让江蓁误会了。
季恒秋叹了一声气,开口道:“当初程泽凯介绍我们认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和你在一起也挺开心,我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所有,也没怪过你后来做的任何决定。我说过,我能理解,你也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你不用觉得抱歉。”
他抽回自己的手,没留任何余地,一句话结束所有:“陆梦,缘已至此,没必要了。”
说完,季恒秋从椅子上起身离开。
杨帆已经拿了扫把过来清理,江蓁还立在原地,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是觉得歉疚还是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季恒秋走过去,抬手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江蓁抬头看向他,轻声道歉:“对不起啊。”
季恒秋问她:“吓着了?”
江蓁摇摇头,她像是才想起什么,转头看了看,问:“刚刚那个女的呢?”
“走了。”,季恒秋抽了两三张纸巾,蹲下身子四处擦了擦,确认地上没有残留的碎片渣。
江蓁用指甲掐着手背,试探着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季恒秋站起身,包好纸巾团成团扔进垃圾桶,不咸不淡丢出三个字:“没关系。”
江蓁撇了撇嘴,嘟囔:“没关系还拉手。”
刚刚那一幕彻底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感觉像是吞了一万颗的柠檬,酸得抓心挠肺。
江蓁从包里拿出一瓶免洗消毒液,用力挤了一泵在手背,夸张地哎呀了一声:“我挤得有点多。”
她顺势抓住季恒秋的左手,蹭了点消毒液上去:“你也洗洗手。”
江蓁带了点歪心思,没立即松手,就这么抓着帮他把消毒液抹开,尤其是手腕的地方,她反复搓了好两下。
“好了。”
季恒秋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伸着任由她搓捏,收回来的时候手腕都擦红了。
江蓁的手很小巧,白皙纤细,掌心是暖的。
季恒秋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递了给去,说:“还有这只。”
江蓁打开盖子在他手背挤了一泵,见季恒秋还是伸着手,她眨眨眼睛:“自己擦呀。”
季恒秋眼里的期待瞬间湮灭,他哦了声,胡乱抹了两下。
不知道谁通的风报的信,今天晚上程泽凯原本是带程夏打羽毛球,不打算来店里,一听说陆梦来找季恒秋了,一甩球拍抱起儿子就赶了过来。
店里已经恢复如常,那一幕小小的插曲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影响,又好像是蝴蝶煽动了翅膀,暴风雨前总是平静,海啸只是还未来袭。
季恒秋看见程泽凯,有些意外,问他:“不说今天不来了么?”
程泽凯当然不能说实话,有儿子在借口总是不难想,他指指程夏说:“还不是他,吵着要吃冰糖草莓。”
季恒秋把程夏一把拎起,刚出去运动过,小孩身上热乎乎的,抱在怀里手感很好。
“对不起啊夏儿,冰箱里没草莓了,明天再给你做行不?”
程夏乖巧点头,兴奋地挥了挥手:“好欸!”
程泽凯却疑惑起来:“我昨天不是买了两盒的么,谁给我吃了?”
季恒秋心虚地咳嗽了声,回避视线眼神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