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话里多了点刺。
“贵派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这类残害同门的事,想必不会发生才是。”
苏念多看了他一眼:“想必玉珩仙庄同为正道,也从来未有过清理门户的事情。”
“诸位看笑话了,乔兰乃我门弟子,交给本掌门审查便是。”
易遥之身形一化,踏风而下,仔细端详着粟子背上的玩意,刚想抬手触碰,却被苏念拦下。
“澹阙,先将乔兰带去寒牢峰。”
“别动。”
她另一只手轻轻抓住易遥之的手腕,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这东西有自己的意识,能够侵袭他人。”
易遥之闻言神情一凛,吩咐随侍弟子道:“去请平鹊医仙!”
苏念又拦了下来:“不必了。”
“这东西,不是毒,而是蛊的一种。”
她补充道,“我除蛊,遥之,审问乔兰与后续的事情,你来负责,务必小心,莫要让她出事。”
“放心。”易遥之见苏念依旧抓住粟子的肩膀往里面灌神力压制住那张人脸,心念一转,算是明白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灵族……?”
苏念摇摇头,“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粟子见两人对话这样久,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咽了口口水:“易掌门,涯平长老,是我背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你随我来。”
苏念嗓音莫名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拎起粟子便走。
“可是拜师…”
“若不嫌弃,我便收你为徒。”
苏念话说得干脆利落,“若想拜于掌门门下,亦是好说。在场之人,有我作介,你想拜哪一位均可。”
粟子一瞬间噤声,脑中轰的声砸了个巨大的惊喜,晕晕乎乎还没转过来。
也不顾自己背上到底长了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喜上眉梢,连忙道:“师父!”
“……”
瞧着他还挺愣的少年面容,她心里只想叹气。
这孩子是真的倒霉。
自从他进了万城门,先是前后两次被灵劫持,又是被下了不知名又不知来历用途的蛊毒。
这一年不到的时间,过得却比好多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家伙精彩多了。
虽然拎了个粟子,但苏念脚力自然异于寻常仙人,不过几息,便入了药峰正殿。
苏念从屉中取出几株灵珠毒草。
她挥剑斩开粟子剩下的半截上衣,万城门生活环境好上不少,哪怕里面人大都辟谷,也多得是免费对弟子开放的酒楼灵果云云。
原先瘦小的身体多了些许健硕的肌肉。
松了神力的禁制,粟子背上漆黑的人脸面容一瞬间扩散了不少,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气。
苏念连忙又抬手止住:“屏气,莫要运功,我替你除蛊。”
第97章 和波ss互掐的日子里(21)
粟子闻声照做,只觉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后背上,神情一瞬紧绷,脸上也烧成一片霞红。
好…好凉。
苏念未在意他神情的变化,神力越探,那股属于灵族的气息越发明显。
他背上的人面眯着奸邪的狐狸眼,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随她神力倾泻,人面四周化作一丝丝黑色雾气缠着她的手迅向肩部绕去。
“……”
苏念随手用神力点了肩部几处穴位,挡住这股霸道的力量,右臂却黑了一半,竟麻木着没了知觉。
当真厉害。
她心底越发沉重,眉峰不自觉隆起。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竟能和颜鲵的力量相抗衡。
她不自觉想到了个人,千尽,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会痛。”她取出一盒银针,将天血草、毒水莲和几株其他的毒草合着自己的神力浸染针尖。
蛊虫这东西相当奇妙,似毒非毒,特定情况下,这些剧毒反而是他们的克星。
针尖一挑,同时沿着人脸边缘刺入粟子背部,只听到一声惨叫从他背后冒出,那人脸挣扎着扭曲着,原先爬满半个背部的印记渐渐缩小。
粟子满脸豆大的冷汗,惨白着脸,连着身体都在抖,却是一声不吭。
这个过程约莫持续了一炷香时间,粟子甚至快要感受不到从后背传来的贯穿身体的疼痛的时候,苏念收了针。
“呃……”
他见状松了口气,散了力气,竟然直直向前倒去。
苏念顺手扶住他,将已经完全漆黑的银针用神力裹好收入虚鼎,神色却越是凝重,心头被一阵诡异感笼罩。
这东西,居然连她都无法根除?
她尽了全身力气清楚那东西,也只能做当将他封到指甲盖大小,印在粟子右肩向下一些的地方。
“师…师父?”
粟子瞧了眼苏念的神情,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
“暂无大碍。”苏念摇头起身,将一件披风丢给,“只是,日后你在万衡峰,恐每隔一年,便要继续重复方才的过程。”
粟子腼腆一笑:“没关系,只要师父莫嫌我烦就好。”
“……”
苏念回想着那股子力量,颜鲵留下的神力有多强,她是最为清楚的,那绝非仙、人、或者灵能拥有的实力。
如果真说着世上有什么能和颜鲵相对的力量,那首当其中、同时唯一的可能…便是千尽所为。
若真是他暗箱操作,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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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遥之坐在正殿,揉了揉太阳穴。
他头疼的当然不是其他长老怎么如何看待万城门弟子欲图残害同门。
这事说到底,是万城门门内事,好处理得很。
更别提苏念那一下,搞得在场那些掌门长老完全不想得罪万城门,自然也不会多说什,见苏念待人回了万衡峰,表明自己收了弟子,不再见客的意思,便纷纷离退。
让他头疼的,居然是个刚进门的小丫头,竟然和灵族扯上关系,是真的想不做人了?
“如何。”
苏念走进正殿,坐在侧座,神情安然若素。
“小姑娘好吓得很。”易遥之耸了耸肩,“麻烦的是,人家也不知情,就只知道是只灵给她的蛊虫。”
“上次绑她走的那只?”苏念眉峰皱起。
是了,也解释得通。
她在追那两只灵的路上,遇到了千尽。
“那不然,现在这天下,敢这么明目张胆当着师姐你面干这事的,也只有灵族了吧。”
易遥之捏着酒葫芦,啧啧道。
“可惜啊,这么个小美人,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啊。”
“你如何处置?”
“残害同门,还拿着外族的东西下蛊,这小家伙真是厉害,才入门多久,门里面十几条门规,她是犯了个遍。”
易遥之慢悠悠道,“先在思过崖里关上个三年再看,是废了修为丢下山,还是继续关着。”
……
思过崖常年冰雪连天,就是半仙进去也觉得冷。
“她愿意?”
“肯定不愿啊。”易遥之摇头,“那地方谁愿意进去。我看,过不了几个月,她家里人就得上山来了。”
“……”
“放心啦师姐。”易遥之单手撑着脑袋,青色眼眸却带着些许认真,“这事我会给粟子一个交代,你放心成了。”
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师姐啊,这拜师礼都还没过,你就上赶着给徒弟找说法了。”
苏念面无表情地瞪着易遥之,直到对方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
“师姐,你不能总是粟子粟子的叫吧。这名儿一听就是凡间哪里来得外号,可不是啥真名儿。”
“嗯?”苏念抬眸望着他。
“我找人算了算,这孩子幼年凄惨,无父无母,整天和群小乞儿为伍,才叫得这名。反正听音,粟和苏相似,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如给他重新取个道号。”
苏念从虚鼎中取出一张镀金竹片,横空传到易遥之面前。
“哟,弟子文牒都备好了。”
易遥之不明所以地接过,却见着上面三个‘苏轻城’,笑了出声。
“合着您这是早有预谋。”
他单指轻点竹片,锋锐的‘苏轻城’三个大字横空穿过他耳侧,落在他身后正殿的八卦图中,消融不见,“怎么,那小子知道这么个名吗?”
“方才在万衡峰中说过。”苏念放下茶盏,不咸不淡丢下一句话,“录上谱。”
“……”易遥之捏着竹片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