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宋沐婉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接下去的话该不该说。
“你最近，可还好？”
前面十几年里，宋沐卿算是一直顺风顺水的了。但在之后，却似乎没了甚么好运气。
行风和菡云是同她一起长大的，她与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于比她这个亲姐姐还要长。这两人接连这么说没就没了，想也知道她心里不会好受。
从小妹妹就比自己要聪明通透，也更为沉稳，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笑面之后，让人看不分明。她问这么一句，也是真的想知道她这几年来到底过得如何。
她身边，可能也没什么可以说说话的人了吧。
宋沐卿抬眼望向她，眼中仍旧是含着笑。方才宋沐婉的话，似乎于她并无什么震动。
“便也就那样吧。好在如今小世子争气，我也能略微歇歇了。”
“你年纪明明比我还小，这话听着，倒好似已经是个老妪了。”
宋沐卿又是一笑，转而说起了其他：“我听说，姐姐最近一直待在四皇子府里。他待你可好？”
宋沐婉一愣：“什么？”
“姐姐不喜欢四皇子吗？”
宋沐婉闻言眼睛立即瞪大了些，随即便是反驳：“你在胡说些什么？”
看似否定地坚决，但是耳尖还是染上了些红。
宋沐卿自是看得清楚。她垂眸抿了口茶，而后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推到了宋沐婉的面前。
“虽然知道这有些残忍，但是我一直以为长痛不如短痛。姐姐，其实四皇子他一直都在骗你。”
宋沐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接过那些东西，拿在手中一一翻看。里面有一些信笺，还有几个女式发簪和一些其他的杂乱东西。
她刚开始还有些奇怪，这些东西与宋沐卿的话有什么关系。直到她看到其中一封信——
上面的字清楚地告诉她，曾经裴毓真调查过自己的身份，而后将她错认成了王相府里的小姐。
宋沐卿看着她的神色变化，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知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我与姐姐同处如此多年，深知姐姐哪里是什么王家的小姐。四皇子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幼年与他一同长大的王妙嫣，姐姐只是因为被错认了身份才……”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但是二人都明白。
宋沐婉看着眼前的东西死死咬牙。
她也想不信，但是各种证据堆积在一起，让她不得不信。
她回忆起先前种种，裴毓真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是突然转化的。当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后来他几年如一日，她便也慢慢放下心来。原来这么多的好，都是因为将自己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排雷：接下来会有几章狗血，但很快，真的真的很快！这个过去就完结啦！
☆、犹豫
宋沐卿还嫌不够地继续说道：“姐姐，我先前便听说，四皇子有一幅画，宝贝得很。前几日我才知道那就是王妙嫣的画像，就藏于书房暗格之中。”
“够了！”宋沐婉突然冷声出口。
“姐姐这是不信？你大可去皇子府别院看看，那里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我说，够了！”
宋沐婉愤愤抬眼看向她，如今她如何不明白宋沐卿找自己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她也明白这是真相，但宋沐卿将其在自己面前狠狠撕开，又如何不是用心不良。
“我从此之后，再无你这个妹妹！”
宋沐卿一愣，但随后又垂眸：“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受到伤害，怎得反招得如此厌恶。”
宋沐婉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彻底看明白一样。而后果断转身离开，再未回头看过一眼。
从暗格之中走出来的青灵，看宋沐卿自宋沐婉走后便一直没动，就知她心中不快。
青灵动了动眉头，最后还是开了口：“主子，你这是何必。明明可以不用如此激烈的法子。”
“但这却是最为直接的法子，不是么？”
青灵眉心皱起。她总觉得主子似乎不太对劲，那晚对小世子说那些话时也是这样。
主子她，好像在有意识地将所有人推远。
……
那头宋沐婉回到四皇子府，穗禾远远瞧见雨中的一个人影，眯着眼看了会，发现居然是姑娘，就赶紧打伞走了出去。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雨，怎得连顶伞都不打，这样淋着，身子可是要冻坏的呀！”
宋沐婉却是一言不发。穗禾看出不对，便也息了声，只静静打着伞携姑娘一同进屋。
进了内屋，暖意立即裹上身。穗禾哄了几句，帮宋沐婉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待换上干净的中衣，又赶紧用被子裹着。
穗禾细心塞好被角，抬眸对着宋沐婉道：“姑娘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泡碗姜茶来。”
但才起身，就被宋沐婉握住了手臂：“你不用去忙了，我睡会儿便好。”
“这怎么得了？”
穗禾还想再说几句劝劝，但宋沐婉却侧转过身去：“你就算拿来了我也不会喝的。”
穗禾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拗过姑娘去，只好坐在床榻边守着。
如今已快深秋，又下了场大雨，天气冷得刺骨。虽然刚进屋就被暖炉烘着，但一冷一热之下，身子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穗禾手撑着头，闭眼小憩的时候，听到床上传来微弱的呓语，立即醒了过来，起身去用手探姑娘的额头。那温度烫得她不由一惊，急忙跑出去找大夫。
院子里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裴毓真的耳朵，他急匆匆地赶来时，大夫和穗禾也差不多过来了。
“殿下。”穗禾看到裴毓真，连忙行礼。
“赶紧让大夫去看看，这种时候还顾着什么虚礼！”
穗禾眼睫颤了颤，急急应是，便带着大夫去姑娘床前。
她没敢和殿下说，姑娘方才发热，意识模糊间，说了好多怨殿下的话。
大夫隔着纱帐诊治，很快就得了结果，立即写下药方让下人去抓药。而后又是忙了好长一会儿，屋子里才复又安静下来。
等屋中只剩下裴毓真后，他看了眼床上仍旧昏睡着的宋沐婉，轻声将穗禾唤了出去。
“怎么回事？姑娘怎么会淋雨回来的？”
穗禾抿了抿唇，略带迟疑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大清楚。午时姑娘突然说要出去，那时候还下着大雨，我也问了，但姑娘只说去去就回……等回来，姑娘便这个样子了。”
裴毓真闻言，眼神动了动，颔首：“我明白了，你去里间好好照顾姑娘。”
“是。”
裴毓真垂眸思索了会儿，而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李泰刚巧最近在皇子府里，早听说这事的时候，就去调查了，等到裴毓真回到书房，结果刚好出来。
“主子，宋姑娘今日午时刚过，去茶楼见了宋沐卿。”
裴毓真眯起了眼：“可查出来所为何事。”
李泰顿了顿，直到裴毓真看向他，才有些迟疑地开口：“是宋姑娘的身世。宋姑娘并非是妙嫣小姐。”
这话一出，却是裴毓真愣住了。
他其实早就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还未细查。
思索了会儿，裴毓真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泰犹疑了会儿，还是将话说出了口：“主子，宋姑娘这几年也确实为您做过许多事，还望主子不要伤了她的心。”
裴毓真侧眸：“你在担心什么？”
“……放心吧，我对她早不是因为妙嫣的缘故了。”
李泰拱手行礼：“那属下告退。”
外面雨还在下，没什么要停下的意思。裴毓真手指轻敲着桌子，最后还是重新去了宋沐婉的院子。
门口，穗禾正端着晚膳要进去，余光瞥见裴毓真过来，立即转身屈膝行礼。
“免礼。这些东西我送进去吧，你可以下去了。”
“是。”
进了屋子，宋沐婉仍旧昏睡着。裴毓真将手里端着的木案轻轻放在桌子上，而后坐在床边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仍是有些烫，但已经好了许多。
想起之前李泰所说的事，裴毓真不由叹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余光却瞥见宋沐婉的眼睫颤了颤。
他心思一动，大概明白宋沐婉可能是醒着的，只不过不愿见自己才会装睡。
裴毓真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晚膳放在桌上，还是温热的。无论如何不要苦了自己，多少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