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断掉的尾指似乎又在隐隐作痛,戚月落把脑袋枕在施星沉的肩头上,努力去平复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到了医院,电梯一路上行,
戚月落被施星沉牵着走到病房门口,顿住脚步深呼吸了两下,才松开手指跟在戚正儒身后走进去。
宋湲瘦了很多,长发披散下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又温柔,连带着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锐利都消失了。
护工正在给她喂粥,见地上影子晃动,她抬起了头。
戚月落在来的路上心里生出的那些细微恐惧和后怕,在看见宋湲的那一刻尽数化为乌有,他没有迟疑,本能地走上去抱住了她。
“妈妈........”
因为昏迷得太久,宋湲的四肢还不是很灵活,抬手摸上戚月落发梢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力道,指甲轻轻在他额头上刮了一下,蹭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戚月落缩了一下,还是继续抱着她,小声说:“妈妈别打我。”
短短数字,听得宋湲的心尖像被人猛地揪住一样生疼,她鼻酸地用干瘦的手掌摸了摸戚月落潮湿的头发,哽咽道:“妈妈错了,妈妈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阿落,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戚月落扬起脑袋,见宋湲哭了,连忙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妈妈我以后会听话的,你别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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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第78章 沉沉
闻言,宋湲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很快就沾湿了一大片被角。
戚月落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握了握宋湲的胳膊。
一握,才发现宋湲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他不禁有些眼眶发酸。
戚正儒见状,连忙上前揽着宋湲的肩头,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抚,“没事了,小湲,阿落不会怪你的。”
戚月落忍着发红的眼圈点头附和,“是啊,妈妈你别不开心了。”
宋湲用手捂着脸,在戚正儒的劝说下抹了很久眼泪才渐渐平复心绪,抬眼细细打量起戚月落来,“没瘦,好像还胖了点。”
她又问:“今天考试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还好还好。”
戚月落跟她说了一下自己英语考试差点儿填错了答题卡,好最后检查的时候发现了及时改正的惊险事情。
宋湲静静地听着,末了才摸着他的脑袋说他:“从小到大都这么马虎。”
戚月落不置可否,抿嘴笑了笑。
宋湲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视线一偏,落到了由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站在病床边的施星沉身上,“星沉,你过来一下。”
施星沉依言往前走了两步,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宋阿姨。”
戚月落五指微微收拢,在宋湲喊施星沉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直起身体往他那边靠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宋湲的一举一动。
施星沉不动声色地抬手按在了他瘦削的肩头上,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耳朵。
眼看着两个孩子无形之中都对她流露出了明显的防备情绪,宋湲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责,刚刚用手撑着床板坐直一点,就看见戚月落立刻“嚯”地起身。
一把拉住施星沉的手腕后,戚月落拔腿就跑,跟被鬼撵了似的,动作迅速又突然,连站边上的戚正儒都被他吓了一跳。
好在最后施星沉及时把人拉住,没被他带着跑走。
“阿落,宋阿姨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施星沉慢慢把人带了回来,“别急。”
戚月落心想,废话,就是知道她要说话才带着你跑的。
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的戚正儒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揪戚月落的耳朵,手还没伸过去,施星沉就抬手盖住了戚月落的耳朵,护犊子似的把人搂在了怀里。
一副他要是敢动手,就能把他手折了的架势。
“嘶........”
其实他也只是习惯了要去拧戚月落的耳朵教训几句而已。
戚正儒讪讪地把手收回来,佯怒地看着戚月落:“臭小子,你跑什么!吓到你妈就算了,把我也吓一跳。”
宋湲:“.........”
戚月落被施星沉搂着肩头,心里稍稍有些底气,看了戚正儒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宋湲,小心翼翼地等着她开口。
宋湲叹了口气,说:“你们别怕,我不会再反对你们了,你爸说得对,我如果不用平常心对待你们,就相当于是把自己困死在过去的事情里。”
说罢,她抬头看向了施星沉,目光真诚而感激,“星沉,很感谢你一直以来这么细心照顾阿落。”
施星沉应下了这句感谢,适时地开口:“宋阿姨,我想带阿落出去玩,放松一下,这几个月他为了高考一直都在写题,不写成全傻都写成半傻了。”
宋湲后面还要跟着戚正儒转去别的医院做后续的肿瘤治疗,正愁没法安置戚月落,闻言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好好带着阿落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谢谢阿姨。”
从医院出来,戚月落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感觉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实在是太诡异了。
尤其是宋湲一改先前强硬的态度,不仅不反对他跟施星沉在一起,还很乐意让施星沉带着他出去玩,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抬手拽了拽施星沉的衣摆,戚月落眉头紧蹙,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施星沉,宋湲女士会不会是欲擒先纵,等我们开心了,又突然反对我们?”
“不会,”施星沉轻轻用指腹抹平了他皱起来的眉头,“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宋阿姨不会再想不开了。”
戚月落抿了抿嘴巴,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见施星沉这么笃定,只好先放宽心。
离出成绩还有二十多天,施星沉很快就定好了两张去杭州的机票。
出发那天,两人先是去医院看望了宋湲,等时间差不多了,才打车去机场。
戚月落前一天晚上陪糯米球玩得太晚,躺到床上的时候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辗转到四五点才睡下。
等施星沉问空乘人员拿了毯子摊开给他盖着的时候,他忽然从软椅上惊坐起来,“完了施星沉,我们去玩了,糯米球怎么办?”
施星沉一脸淡定地把他按了回去,“早上我把它送去宠物店寄养了。”
戚月落长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有你,要不然等我们回来,糯米球估计饿死了。”
施星沉忍不住笑了,唇角微抿,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睡吧,到了就叫你。”
戚月落抱着毯子点了点头,然后乖乖闭上了眼睛。
施星沉的家在乌镇附近,下了飞机还需要坐二十多分的出租车。
跟戚月落生活的北方不一样,杭州乌镇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街道幽静房屋古老,说的方言听上去软软糯糯,很有意思。
一路上,戚月落都很好奇地竖起耳朵听司机大叔用方言跟施星沉交流,遇到完全猜不出意思的话时,他就小声去问施星沉是什么意思。
施星沉每次都会很耐心地跟他解释,临下车的时候,还教戚月落用杭州话跟司机说谢谢。
因为之前已经勒令施长风一家人从主宅搬出去,所以施星沉带着戚月落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像是搬空了一样。
除了一些笨重的桌椅和施星沉上了锁的卧室以及他父母的卧室,其他地方能拿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要不是门锁完好,戚月落都要打电话报警了。
“这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奇葩人类啊。”
戚月落撸起袖子,一边帮着施星沉擦桌子一边吐槽,“当初我怎么就这么傻逼没抓住施孟意揍一顿呢,真他妈太傻逼了。”
施星沉用干净手剥了颗橘子味的汽水糖塞进了他嘴巴里,唇角微抿地笑着摸了摸这头处于炸毛边缘的懒猫儿,“你到底是骂他们还是骂你自己?”
戚月落气鼓鼓地瞪他,“都骂,还有你,当初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把你那对送去堆填区都嫌占了垃圾资源的大伯大伯母打一顿?”
施星沉摸着他的脑袋说:“他们皮糙肉厚,被打一顿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
好他妈有道理。
戚月落好不容易被说服了没那么气了,去到厨房一看,顿时又气成了河豚,“他们怎么连锅碗瓢盆都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