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24)

  若是其他藩王,他自不会如此怀疑,然而岭南的这位可是个不受宠的藩王,旁的藩王自有免征岁俸的待遇,若是遇到不景气的年份,陛下念着情分还会分拨官银补充藩王府的用度,可广安王府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待遇,不说分拨,每年更是定死了至少三万两岁俸的纳贡。

  这唯一的大头收入被拱手相让,偌大的广安王府,又靠什么养活?

  思及此处,袁崇生更是连那最后半分的酒意也没了,背后惊出一身的冷汗,越瞧那本账簿愈觉得心慌,便立刻遣人去叫了曹师爷来商议了。

  曹师爷自也是意识到不对劲,当下思忖良久,竟找不到什么缘故,念及他们来岭南的时日尚短,也不知其间有何不知情的猫腻。

  当下拜首道:“大人,此事卑职明日便遣人去查。”

  袁崇生点头:“好,越快越好。”

  眼见夜色已深,明日还得部署公务,曹师爷不再逗留,当下与袁崇生辞别。袁崇生独自又在书房思虑良久,着实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唤下人抬灯,往内院走去。

  刚踏入内院,便见前头摇摇晃晃的一个男子正哼着花曲儿,身边的小厮吃力地搀扶他,那小厮听闻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立时面色发白。

  “大人!”

  他慌张推了推身边的男子,男子醉醺醺回过头来,看见袁崇生那一张黑得可怕的脸,登时酒醒了。

  “爹!”

  这男子便是袁崇生的长子袁福,他方满弱冠之龄,身材与袁崇生一般瘦高,面皮青白,目下泛着青黑,显然是沉湎酒色良久。

  “孽障!”袁崇生大怒。

  若说自己这儿子长进,那是往祖宗八代脸上贴金,旁的倒罢了,来了岭南半月,倒将明街暗巷的窑子都给摸清了。

  本就烦心账册之事,当下更是心生横怒,立时喊来家丁将这孽障给捆了,丢去祠堂跪上一晚不提。

  ***

  马车不疾不徐停在广安王府的两尊石狮子前。

  轿帷一掀,立刻有小厮抬着府灯上来迎接。

  猊烈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身下了马车,吩咐人去备醒酒汤热水巾帕等物。

  待步入寝房,将那红扑扑的人儿轻放在软床上,床上的人难过地蹙了蹙眉头,挣了挣,缓缓睁开眼来,喘了几口,

  “扶我去净房……”

  猊烈立刻将他抱去了净房小解,布帘后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猊烈往外走了走,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声音。

  半晌,李元悯摇摇晃晃走了出来,眼见快要摔了,猊烈忙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阿烈……”李元悯无力往眼前的胸膛上一靠,青年的肌肉紧实匀称,有着坚实的力度,熟悉的气息更是有种令人放松的魔力。

  酒意的熏然腾上脑际,他任由自己陷入那温水一般浮动的迷蒙之中,这是他唯一可以放任自己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必防备,在青年平稳有力的步伐中,他昏昏沉沉地想,只要有阿烈在,他便是安全的。

  他们是彼此的前胸后背,是这个世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啊。

  忍不住蹭了蹭,鼻音呢喃:“阿烈……”

  猊烈垂首看着怀里醉醺醺的人,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回去的时候李元悯的醉意更浓了,连眼皮都睁不开,待醒酒汤上来,猊烈哄着喂他喝了点,许是汤水有些呛鼻,李元悯不由微微挣扎,不少汤水洒在了襕衫上,印出点点湿迹,猊烈叹了一口气,将碗递给一旁的仆妇,命她下去了。

  “殿下……”

  猊烈轻声唤他,捧着他的脸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上,面上似有犹豫之色,不过很快伸手,扯下了细腰之上的刺绣腰带,将他外衫去了,只剩内里月白的丝绸小衣。

  他身上的酒气并不好闻,但解了外衫之后,那些酒气便淡了一点,一股冷香钻入鼻孔——他好像天生便带着这股好闻的香气,从雪白的肉里生出来一般,猊烈忍不住凑近了些,让那阵淡淡的香气笼着自己。

  李元悯觉得脸很烫,又热又燥,思及什么,迷迷糊糊挣扎了来。

  “抬水来……沐浴……”

  猊烈知道他生性·爱洁,更别提这春夏湿热的气候。

  许是因为身子特殊的缘故,他的沐浴向来都由着自己,从不假手下人,然而酒醉之人不分乾坤,岂能自行沐浴。

  猊烈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哄:“殿下,明日再沐浴吧。”

  李元悯皱了皱眉,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咛音,脸面皆是酒后的糜红,雪色颈间也晕染了深深浅浅的红粉。

  猊烈目色浮游,喉结上下一动:“……那我帮殿下稍作擦拭。”

  深吸一口气将他放平了来。巾帕已经沃了,微微散发着热气,猊烈的手指捏住了那小衣的系带,却是滞在那里,缓了片刻,轻轻拉开。

  瞳仁骤缩,心间极力压抑很久的某些东西轰然炸开。

  昏黄的烛光下,猊烈呼吸不稳,他的动作有些笨拙,那双可开百石大弓的手不自觉有着一丝颤。

  他别开脸来,匆匆擦拭了,替他换上了干净的小衣。

第21章

  一夜黑甜无梦。

  李元悯翻了个身,乌发也随着动作流水一般的掠过枕靠,薄薄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虚无地看着床顶上熟悉的祥云逐日浮雕,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居然没有头疼,只额际有些闷闷的。不由抬手揉了揉颞颥,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习惯性地撩起纱幔望向长塌的方向,他一怔,猊烈不在,连长榻也一并收走了,眼前一片空落落的。

  他微微蹙了眉,心觉奇怪,以往皆是自己命人搬走的,今日如何撤得这般迅速,且若非早起去郊外练场,猊烈一向是候在外室等他清醒的,何故今日不在?

  他就地缓了缓,套上鞋履下了床。

  外头的仆妇听闻动静,轻手轻脚进了来:“殿下,热水已备好,可要沐浴?”

  李元悯一愣,才意识到是猊烈着人安排的,他昨夜喝了那么多,定是无法沐浴,猊烈看似冷情,却心细如发,他心间生暖,只点点头。

  “好,拿进来吧。”

  数位下人抬了浴桶巾帕等物进来安置妥当,便齐齐退了出去,李元悯除了身上的小衣亵裤,踏入热气腾腾的浴桶。

  待热水没过胸口,李元悯惬意地长长吐了一口气。

  念起昨夜在巡台府一番交锋的记忆,心间自是烦恶,好在这些年倒是养成了一副在外虚与委蛇的自如模样,并不算难捱。看得出来,袁崇生是个颇为棘手的角色,只他太过轻视自己这位冷宫皇子,未站稳脚跟,便想着轻易从他口中夺下一大块肥肉,可难不成他这七年的心力是白费的?

  李元悯阖上双目,脖颈轻轻靠在浴桶边沿,水汽蒸得他浑身如一块质地极佳的粉玉,一张雌雄莫辩的脸更是昳丽非常,他嘴角轻轻一勾——也不知袁崇生交不出那三万两岁俸的时候,该怎生惊怒?

  待将一身雪色肌肤泡得通红,鼻尖微微生汗,他才起身了来,换上了一身松快便服。

  屏风一撤,下人们端来了洗漱等用具,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说是猊总掌让人备下的。

  李元悯会心一哂,一番洗漱后,便披着发坐在桌前细细啜饮那碗醒酒汤。

  一碗很快见底,他放下了羹勺,便有小厮来报,何参领亲自护送倪英一众人回府了。

  小厮面上义愤填膺:“奴才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狼狈模样,浑身脏污,活像个乞子,听说那官监污湿恶臭、虫鼠横行,也不知小姐一夜受了多少的苦——那巡台府着实可恶。”

  倪英性子大方、向来无尊卑规矩,府中上上下下都极为喜爱这个明艳活泼的少女,小厮也知广安王一向疼她,忍不住逾矩告状,他愤慨的嗓音带着一丝心酸,哑声道:

  “殿下,小姐这会儿正在院外候着见您呢。”

  李元悯连眼皮都未曾抬,只端了香茶漱口,淡淡道:“不见,承本王命令,押她去书院抄十遍《礼辞》,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才给饭吃。”

  他瞟了一眼那脸色微变的小厮,“若是谁敢偷偷送食,那便一并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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