猊烈惨烈地叫了一声,健硕的身体暴起,朝他扑了过去,他只来得及捉住他的衣角,但听得撕拉一声,他的身体向下坠去,猊烈抽出腰带,往前一扑,那腰带一下子卷在了那细白的腕上,旋即,猊烈被巨大的冲劲带倒了,他的身子向下滑去。
他死死咬着牙,拳头一砸,居然在那光滑的檐壁上赤手空拳打出一个洞来。鹰爪似得大掌紧紧扣住洞口,锋利的瓦片割破了他的手,血漫了出来,但总算稳住了下滑的态势,他浑然不知痛一般,只紧紧盯着腰带另一头的被束缚着悬在半空中的人。
李元悯面目平和,看着猊烈通红的眼睛,却是伸手向另一只被缠住的手。
猊烈眼睛滴血一般,惊恐大喝:“不许动!”
他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停住了:“你想想他!想想那小子!”
碎片纷纷落下,高高地在地上砸成碎片,猊烈两世断没有再比这会儿更恐惧的时候。
却见他凄清地笑了笑:“不,他不可能回来了,我这样的难过,他都舍得……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怔怔地,又抓住了腕上的腰带,一点一点扯开。
猊烈目赤欲裂,吼道:“李元悯!你胆敢死!”
他的眼睛已经被血丝侵染得如同野兽。
“若你死了!我便会率铁骑踏入岭南,杀光所有你辖境内的百姓!还有你的广安王府!通通杀光!我会告诉他们!他们得了如今的一切!全是因为你李元悯!都是因为你!”
李元悯手微微一顿,凄惨地笑了笑:“你不会……”
“我一定会!”
猊烈声音骇沉如阎罗:“李元悯,你不知道我疯起来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他咬着牙,像是威胁,又像是哀求:“别叫我发疯!”
“李元悯……你别叫我发疯……”
他掌中的血一点一点顺着手臂下来,湿透了他的袖子,可断断不如心间撕裂般的痛苦,他拼劲全力吼道:“李元悯!”
夜风吹过,李元悯的乌发漫天飞舞,身体悬在半空中摇晃着,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
客栈里陆陆续续亮起了光亮,一阵慌乱的响动,倪英也翻身上了屋顶,她哭着跑来了,急急抓着檐角爬了过去,往下探着身,当看清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她哭叫一声:
“殿下哥哥!你不要阿英了么?”
她无助极了,只能跪在那里使劲磕头,嚎啕大哭:“求您不要丢下阿英!不要丢下阿英!”
李元悯闭上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沿着眼角落了下来。
猊烈趁着这个空隙,猛喝一声,重重地将衣带往上一扯,那纤细的人影迎着他腾空而起,等将人控在怀里,猊烈死死一把抱住了他。
他慌极了似的,三两下带着人翻身下了屋顶,匆匆将人抱进厢房里,连屏风在匆忙之际都叫他撞翻了,他放人在榻上,而后一把紧紧扣住了他,脑袋一下钻了进去,没完没了地嗅闻。
脸颊、脖颈……
他粗莽又急躁地嗅闻着。
作者有话要说:专审看清楚啊不要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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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骂李元悯软弱的哈!
作者会回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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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从救下他的那一刻起, 猊烈哪里都没有去,只紧紧地抱着他,他利目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都不敢阖眼, 只如一只猛兽一般牢牢盯着李元悯。
那种心脏险些被撕碎的剧痛尚有余悸, 蚀骨的恐惧像是刻在了猊烈的根骨里, 教他一刻都不敢闭上眼睛。
眼前人从被救下之时起便闭着眼睛不说任何话,连表情都无,恍若了无生息一般。
猊烈看着他如死人一般的脸,拿着额头不满地顶了顶他的, 然而对方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猊烈找了一根不知哪里寻来的细铁链, 将他的手腕同自己的手腕捆在一起。
他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一把搂住他,嗅了嗅他的气息, 而后紧紧地揽进怀里。
后半夜的时光里,猊烈惊醒了许多次,背后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叫他惊惧难安, 只能没完没了地将脑袋钻进他的衣襟里面,让他身上的气息驱散心间的可怖阴霾。
一夜纷扰。
天渐渐亮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清冷的晨光穿过窗棂透了进来, 屋内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
猊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他骤然睁眼,满头的汗,正待凑过去嗅闻之际, 却看见眼前之人薄薄的眼皮正不安翕动着。
猊烈拿着干裂的唇蹭了蹭他的,可对方却是别开了脸,猊烈心里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委屈,不管不顾地凑了过去,将脸埋进他的脖颈中。
贴近他雪肉之际,他感到了他身体微微的颤,心里一凛,忙支棱起脑袋细细观察他,但见他紧紧抓着被褥,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猊烈怔怔地:“小解?”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那泛红的眼皮颤了颤。
猊烈二话不说当下扶起了他,探身从床底下给他拎了个夜壶来。
然而眼前之人迟迟未动,只无力地站在那儿,猊烈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喉间酸涩,不知道什么样的一种饱胀情绪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内心。
他艰难地咽下了那股情绪,打横抱起了他,连接二人的铁链伶伶郎朗的,他带着他去了一旁的净房,替他褪下了亵裤,而后扶着他坐在了恭桶上。
李元悯垂下了脑袋,乌发散落着,单薄的肩胛骨显得格外的瘦弱,他就这么无措地坐在了那儿,猊烈叹了一口气,半蹲了下去,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只笨拙又轻柔地抚着李元悯的乌发。
许久,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终于传来,那一刹那,猊烈感到脖颈间的脑袋更是钻紧了些,半晌,一股热流瞬间浸湿了他的脖颈间的皮肤,那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这般埋在他滚烫的脖颈里,默默地流泪。
猊烈第一次如此无力,只能紧紧抱住了他。
他突然想起了他被自己囚禁的日子里的,那些被他忽略的从未注意过的细节,他从不曾在自己面前如厕,明明二人已经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他总不肯轻易让他看,猊烈又爱闹他,他被逼急了,也只能一边颤颤地哭,一边耳根都耻得红通通的。
而今,他明明在做着一件极其寻常的事,却这样脆弱地坐在那里,躲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孤兽。
猊烈的一颗心几乎被揉碎了。
将他抱回塌上的时候,猊烈的心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胀,他浑身热烘烘的,焦躁不安,这让他逼迫着自己一定要做什么事情来缓解,于是他支起手臂,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晨色幽幽地从外面透进来,猊烈看见了他那双水洗的美丽眸子,他的眼角仍还有泪水,晶莹剔透地挂在那儿,他俯身下来,贴了贴他的光洁白净的额头。
“别怕……”
猊烈说,而后眷恋地亲吻他,像对待最珍重的宝物。
许久许久,李元悯失神的面上终于有了动静,他惶恐地挣了挣,苍白的唇翕动着:“不……”
然而下一刻他却只能可怜又迷茫地望着前方。
他并不是没有历经这样的时候,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推开他,他困惑于为何自己为何没有推开他。
可还没等得及找到答案,李元悯却是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终于嚎啕哭了起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胸腔窒息了一般,哭得颊边的乌发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