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渡收敛眉眼，轻缓地应道：“哦。”
他的声音似有遗憾和失落，像极了想要帮她的一腔真心却错付的模样。
“谢谢你啦，我知道你想帮我，不过我想要得影后的心，其实很早就存在了。”
今苒苒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挪开，“我之前在国外认识一个朋友，她演戏的天赋和能力都极高，得到过许多大导的赏识，都很看好年少的她，只不过她家人考虑到家业，想要她学习服装设计，拿皇艺offer——”
“她没有遵从他们的意愿，而是进了中央戏剧学院，可想而知家里会怎样闹腾……她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撑，并且没有意外地和家人冷战了，她家里给了她一个期限，五年内混不出名堂，就要回去继承家业。”
今苒苒说到这里笑了，“是不是很像小说里的情节，有点不太真实。”
殷时渡目光微眯，要仔细去探究，才能看到他眼底又深又沉的东西，像是恍然又像是深思。
“也没有不真实，我大哥便是这样呢。”他笑着回。
今苒苒愣了一瞬，脑子里的逻辑没转过弯，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们原本就在小说里。
幸而她及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嗯啊。”
她这会得让自己赶紧忘掉什么原书的事情，不然说漏嘴可怎么解释，还得小心不要让他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朋友。
许是心神集中在这两件事，让她完全没有注意他口中对殷家人的称呼，从之前讲故事状态的直呼其名，到现在又恢复了尊称……
殷时渡打破尴尬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今苒苒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床上划圈，“我朋友一点也不想回去继承家业，对什么服装设计也敢兴趣，她只是想好好演戏而已。只不过当你将兴趣爱好变为职业时，理想和现实总是会有落差，她在圈子里莫怕打滚了几年，兢兢业业地拍戏，终于凭借天赋和努力，或许还有运气，在21岁的时候成为了最年轻的影后。”
“她满心欢喜，以为捧回奖杯，就能得到父母的认可，也能重新回归温暖的家庭生活。”
“那后来她回家了吗？”
“没有，因为在领奖前出了意外，她独自一人去了国外，所以我才遇到她。”
“……”
殷时渡盯着她，触不及防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捞了下来。
今苒苒趴在他胸膛上，还没看清他的表情，被子便随之盖了下来。
男人的声音，隔着凸陷的被子低声问道：“那她以后……还会回家吗？”
“回家？太遥远了。”
今苒苒试图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驱散心底涌上的忧愁，“她现在留在国外定居，没法回家了。”
想家吗？当然想。
想回家吗？回不了。
今苒苒从不提过去，便是不想自己陷入这种沮丧又失落的情绪里。
要不是今晚殷时渡跟她敞开心扉，她也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两相沉默着，殷时渡忽然来了一句，“不回也好。”
今苒苒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就跟有片场导演控制一般，两人躺着眯了一会，温度逐渐下降时，线路便恢复了正常。
这时已是后半夜，也不知是讲故事的缘故，还是被停电给折腾的，躺着没多久，两人都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今苒苒和殷时渡便离开了。
下山前，李维正在木屋别墅，和他邀请来的朋友们拍照，见今苒苒要离开，招手让她等一等。
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好了，她的目标已经完成，剩下的问题就交给吴导吧。
今苒苒举着手机示意，有事可以直接联系，送别就免了。
李维明白她的意思，也举起手机摇晃了一下。
他身边的人陆续发现了已走到山路尽头的今苒苒，隔着遥遥山色一齐冲她挥手。
小万早已等在山下。
车子驶回城区时，小万告诉今苒苒，吴导今早已将合约亲自送到了工作室。
这应当是吴导第一次这么重视一个演员，连周琳都被他郑重的态度给略微惊到了。
殷时渡还要赶着去上班，虽然他嘴上说一点也不着急，但今苒苒想到他昨天是临时上山，肯定很多事情都没处理妥当，便让小万将车往医院开去。
北医依旧人满为患。
今苒苒让小万将车直接停在路边，对身旁的人说道：“到啦，你快去上班吧。”
“好。”
“嗯？”
殷时渡回完，却没有动静。
今苒苒疑惑道：“怎么，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殷时渡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不想把你落下。”
第65章
今苒苒有一秒钟没回神, 而后噗嗤笑了出来。
什么鬼啊, 殷时渡在哪里学的土味情话？？
殷时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 反而低声问道：“苒苒，待会我可以接你下班吗？”
明星的工作和普通上班族不一样，谈不上早九晚五，也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
今苒苒刚想说话, 殷时渡应当也意识到了，又改口道：“那，苒苒如果有时间，可以来接我下班吗？”
实际上，今苒苒今天倒真没什么通告。
她去工作室，主要是去确定一下和吴导的合同，顺便跟周琳商量一下接下来手里的其他本子, 是该直接推掉，还是再和其他的导演讨论一下。
马路上来往的车流, 都是赶着上班的人，间或夹杂着神情复杂出入医院的病患或家属。
殷时渡坐在车内, 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眉目微敛，唇向下撇着，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 他就不去上班了。
还真是……有些任性呐。
今苒苒想了想，点头道：“好啊，我应该也没啥事, 那我待会来找你。”
得到她的回答，殷时渡立刻换了笑脸，他拖长语调，响亮地应了声，“好，我等你。”
到工作室时，周琳正在开会。
小万先将合同拿过来，“苒姐，你先看看有没有问题，然后在底下签个名。”
许多明星压根不会看合同，都是需要律师在场的，所以这种场合就是走个形式。
但小万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今苒苒会看合同，且很会看合同。
之前有个广告合约，厂商那边就在合同上面搞鬼，将有质量的商品全部借今苒苒的影响卖出去，且不用赔付任何损失。
周琳和小万乃至公司的法务，都没有找到合同上的漏洞，还是今苒苒签名的时候瞟了眼，发现了这个漏洞。
这会小万紧盯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苒苒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呢，不信吴导和你小姨？”
她说着一目十行地翻阅合同，在倒数第二页时，停顿了一下。
小万立刻紧张兮兮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今苒苒默读了两遍，才说：“不是，就是挺奇怪的。”
小万凑上来也看了眼，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嗯，哪奇怪？”
“真源企业，是殷家的吧？”
今苒苒皱眉回忆着，觉得这个名字太过熟悉，总像是哪里还有它的戏份，一时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
小万疑道：“是殷家的，怎么了？”
可能是考虑到殷时渡在殷家的尴尬地位，小万又有些恍然，“听说这个公司是殷老爷子直接接手管理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太明智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啦，殷家那边既然都投了，肯定没问题。”
没问题？那可不一定。
现在殷知斐还躺在医院呢，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极大可能是殷家封锁了消息。
不过合同都拟定了，殷家、吴导、周琳三方都确定了，今苒苒没法因为心底对殷家的那丝不信任，而来否定这份没有任何问题的合同。
周琳结束会议后，简单跟今苒苒说了下接下来的安排。
在吴导的戏开拍前，她还有两个广告要拍，一个访谈要做。
今苒苒看了一遍，直接跟小万去了广告拍摄现场。
或许是因为想着要去接殷时渡，这支腕表广告拍摄奇异地拍摄的很顺利。
只是最后确认画面，又和导演细细过了几遍，等她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