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被子的慕慕眉头紧蹙,洁白饱满的额头上渗出一颗颗汗珠,正在做着一场梦——
“阿朗,你到哪里去?”
正要外出的少年转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娘,我就出去走走。”
妇人根本不相信,嘴巴一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那个小贱人去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到处闹瘟疫,你去那个贱货做什么,别竖着出去横着进来。”
少年脸色涨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娘,阿青很好的。”
见儿子又为了那女人跟自己顶嘴,妇人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声音如钟,“人还没嫁进来呢,你就上杆子去做女婿,我看别等着人嫁进来,你去做上门女婿得了。”
“娘!”
母亲越说越不像话,少年气得跺脚。
“行了,”屋里飘出有气无力的男声,“让他去,阿青那丫头本就和他有婚约,现在瘟疫肆掠,阿青家中只剩她一人,阿朗过去看看也好。”
丈夫开了口,即使妇人再多不满也只能咽回去。
“好叻,爹,我去去就回。”阿朗欢快地应了声,飞似的跑了出去。
暮色斜阳,风摇影动。
阿朗站在一农家前压低声音唤道:“阿青,阿青……”
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打开,走出一少女,在看到阿朗时,少女的眼睛倏忽一亮,“阿朗,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出现给农家小院添上一分艳色,她生得美貌,就算裹着粗布麻衣,也挡不住其张扬的艳丽。
许久不见,阿青又瘦了些,他最爱的圆脸也变尖了。
“我有好东西给你。”阿朗在袖子了翻找,拿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半张饼,“许久没进食了吧,我看你都有些瘦了,你拿着。”
阿青愣愣地拿着那半张饼,因为瘟疫,整个县城都被封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百姓只能躲在家里,家境殷实的还好,寻常百姓只能坐吃山空。
阿朗家近来也不太好,想来这半张饼还是从他嘴里省下来的。
阿青摸了摸已经饿得没有知觉的肚子,摇摇头,“阿朗,我家里还有些吃的,这饼你拿回去吧。你家不像我家,一个吃饱全家不饿,而且你爹还病着……”
“你拿着吧。”阿朗堵住她的话,“什么你家我家,你迟早也会嫁进我家来,你就是我家的人。”
“你!”阿青被阿朗直白的话闹了一个大红脸。
本就是艳色,她脸一红,阿朗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下来。
阿朗按捺住心里的旖旎,结巴道:“时……时候不早了,我,我回……回去了。”
“阿朗哥!”
阿朗呆愣地看着捏住自己衣角的手,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
阿青低着头,小声说:“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去屋里喝点水?”
阿朗寒窗苦读十年,已到了弱冠,如何听不出来阿青嘴里的暗示,那等事他硬拉着阿青做过几回,可阿青害臊,何曾像今日这般主动?
此时那些子圣贤都被他抛之脑后,不受控制地跟着阿青往屋里走去。
阿青不敢看他,眼底是少女的春色与含羞带怯。
第5章 王春花
一声鸡鸣将慕慕从梦境里拽了出来。
慕慕睁着双眼,好一会儿从梦境里完全脱离出来,她动了动,看着氤氲进来的光亮,慢慢吐出一口气。
幸好醒得及时,不然她就要长鸡眼了。
上百年睡觉都没做过梦,怎么就突然做梦了呢?难道是到了发情期?
可没听说过神兽有发情期的啊……
慕慕摇了摇脑袋,起床穿衣,穿戴好后推门出去,就见有人已经早早就在门外等候了。
“师……你能不能有点坐像!”在外面谢韶沅不能称呼韶迟为师父,但他也做不到叫韶迟师兄,以下犯上,混淆师徒辈分,只能用通用称呼,虽然“你”这个词也并不怎么“尊上”。
谢韶沅的相貌在修真界也是好看的,长眉高鼻,线条优美,但就是常年面瘫,做事一丝不苟,有时到了苛刻的境地。
韶迟人随性,两师徒在一块儿,反而是谢韶沅这个做徒弟的更照顾师父一些。
韶迟半个身子歪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个包子,见到慕慕出来立刻摇着手里的包子笑道:“慕慕醒啦,赶紧的,我带你去吃饭。”
慕慕看着他指尖的油亮,往旁边一闪,“说话归说话,别动手。”
她今天穿的可是新衣裳,绯红色的石榴裙,裙摆的褶皱恰到好处,行止之间就像花朵绽放一般。
作为一名合格的铲屎官,韶迟顺慕慕的毛顺习惯了,闻言也并不恼怒,依然笑嘻嘻道:“走吧,就等着你呢。”
慕慕跟着韶迟推门进去,一拥而进的阳光把青女吓了一跳,她推开给自己看衣服的虞颜,一溜烟儿就又跑不见了。
“咦,小姑娘跑挺快的啊。”慕慕感叹道,她的眼睛都差点没抓住青女的移动轨迹。
谢韶沅看着虞颜手里的水红色衣裙,看衣裙的大小应该是小女孩儿穿的。他皱了皱眉,他记得虞颜也有这么一条。
“你把裙子改小了?”
虞颜卷着衣裙,讪笑着点头,“这里离城镇远,我就想着把自己的衣服改小点。”
“正试着呢,被你们吓跑了。”
青女防备心强,而且不吃糖果的那一套,她向她保证会教她道术才哄着她来试试衣裳。
“那你昨晚上都没睡么?”慕慕瞪大眼。
“有善心是好事,但你要分清主次,我把你带来,不是让你给小女孩做衣服。”谢韶沅扫了一眼虞颜来回摩挲的指尖,又吞下后面的话,“吃饭吧。”
“谢谢师父。”虞颜在桌下揉了揉指尖,她的女工并不好,一个晚上改好一件衣裙已经是极限。
她与慕慕一个屋,为了不打扰慕慕睡觉,她就着月光把衣裙改完,月光不明,指尖上都是被针扎的眼。
指腹拂过这些伤口还有密密麻麻的疼。
感觉到道目光盯着自己,虞颜扭过头去,果然在黑暗的一角看见那双漂亮的凤眼。
凤眼的主人偷窥被发现,身子一颤,却也没有落荒而逃。
“你要记得要教我道术的啊。”青女纠结了好久,还是扒在门边小声地对虞颜说。
虞颜没听清,但看着小姑娘的口型,猜到了她说的话。她点了点头,看着小姑娘想要回应却最终害羞得跑开的样子翘起嘴角。
不知为何,看到青女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
所以,她想对她好一点,极尽所能地。
“村长一大早就去村里开会了。”韶迟说:“过一会儿全村都会知道我们是来给村里除妖的了。”
谢韶沅低声接着说:“他还说了,金钱上是不会亏待我们的。只要我们解除村里的诅咒,会倾全村之力报答我们。”
韶迟眯起眼,“看不出来,这村子还挺有钱。”
慕慕奇怪道:“这个村长还挺奇怪,明明自己孙女一身好点的衣裳都没有,却在我们这群人面前充大款。”
“其实也不奇怪,”韶迟环顾一周,“村长家以前肯定阔过,就咱屁股底下的太师椅与昨天的白瓷杯,都不是普通人家该有的物件儿。”
虞颜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有钱也不让自己孙女过好点,什么爷爷啊。”
四人用过饭,按照计划行动。
他们分两路,韶迟和谢韶沅去找妖气,虞颜带着慕慕去村子里逛逛。
刚到昨天经过的石拱桥,慕慕她们就又被久候多时的王大娘拦住了。
王春花局促地搓了搓手,说:“姑娘……不,两位道姑,真是对不住,昨天我有眼不识泰山,没发现您们是道士,对不住了。”
“这,这里有一两银子,”王春花咽了咽口水,“就当做是我昨日冲撞了道姑的赔罪。”
虞颜连忙摇头,“这怎么可以呢。”
“是呐,”慕慕把银子推回去,“我们师兄妹四人下山来,不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是来历练的。我们今日收了你的钱,让山上的师父知道了,可要收拾我们了。”
“是这样啊,”王春花闻言毫不犹豫地将银子收回去,放回袖兜里拍了拍,“那为了不让您们师尊惩罚您们,那我就不收回来了。”
过了片刻,王春花说:“道姑方才是要在村子里转转?”
见两人点头,王春花笑着说;“那去我家吧,我家世世代代就在西山村,可以说,西山村的大小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