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嘴,”树老眉毛一挤,眼睛圆瞪,“你长得这般好看,你们就是郎才女貌,爷爷不准你说这种话!”
“你有什么好自卑的!”树老语气格外严厉,韶迟抱着慕慕就像犯错了的孩子,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那在心胸中汹涌着的难以启齿的情绪也沉入水底。
“我孙子今年将将一百岁,那只蟒蛇精就有脸下手,她比我孙子年纪大了一倍不止,她嫁我孙子都不自卑,你自卑啥?”
树老气哼哼地瞪了韶迟一眼,怒其不争。
韶迟哭笑不得,“爷爷,八字还没一撇,我们现在……再说,慕慕还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她喜欢的是归元宗的韶迟,而不是我。”
“韶迟不是你吗?你不是归元宗的人吗?再说,你都没告诉人家小姑娘,人家都不知道,你就给判了死刑,没打战就认输,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韶迟一愣,这确实不是他的风格,他苦苦压制着占有欲,怕慕慕知道真相离开自己,但是如果慕慕不介意呢?但凡这个可能有千分之一,他就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欲望。
他本就拥有一半虐夺者的血液,此时因为树老的一句话,内心的牢门打开,血液也开始沸腾。
树老见此欣然一笑,手一挥送他们两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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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现在好好,”慕慕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的房间里,她拉起韶迟的手,兴奋不已,“丹田也不像之前那般空得好像漏风,现在我的丹田里充盈着灵气,我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的嘴唇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脸颊也是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饮了一杯名为欢喜的酒。
韶迟含笑地看着她,“树爷爷将你内丹空洞用木灵填上了,你的灵气不会再往外泄。”
“不仅这样,”慕慕试着握拳,“我现在觉得自己力气也恢复过来。”
韶迟递手给她,慕慕握着他的手腕,尝试着用力。
“怎么样?”
韶迟惊讶地看着她,微张着嘴,“你的力气太大,我的手现在没有知觉了。”
慕慕没有被骗,撇嘴道:“你就装吧。”
韶迟粲然一笑,慕慕看着有些愣了神,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韶迟的嘴如同挂了两个秤砣,嘴角一直往下拽着,她许久没有见到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又被他俊逸洗脱的笑脸给迷得心脏砰砰直跳。
韶迟看到慕慕眼里的痴迷,有些得意,又有些欢喜,他故意挺了挺胸膛。
“你身体好转,但是木灵不是长久之计,”韶迟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说:“我会去找一个人,树老说,她一定能治你。”
慕慕小心地觑了他一眼,斟酌着问道:“那个人你认识?”
“是,她是我的生母。”
“生母?”慕慕有些吃惊:“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韶迟抿了抿唇,对上慕慕清澈的眼眸,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与你一样,曾经也是别人的契约兽,现在是妖界的女王。”
慕慕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女王?”
同样是契约兽,为什么别人就做到了女王?
“嗯,她与归元宗的一位修士成了亲生下的我。”
“那你岂不是?”
韶迟点点头,终于说出来了,但是他没有甩掉包袱的轻松,反而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紧张得咽口水都咽不下去。
“原来是半妖呀。”慕慕恍然大悟道。
韶迟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慕慕的眉毛动一下,都能让韶迟呼吸困难。
“那我们岂不是同类?”慕慕眨着眼睛,歪着头看他。
大家都是妖,凭啥他是主人,她是契约兽,这不公平。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哦,对,我是该生气。”韶迟呼吸都放缓了,只听见慕慕又说:“我气你没有早点告诉我,别家的契约兽和主人都是生死相依,没有秘密,你呢?你根本不相信我。”
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韶迟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忍不住试探,“慕慕,你知道半妖的意义吗?”
“一半的妖族血统啊。”慕慕不假思索道。
“这一半的血统代表着异类,两边都嫌弃,都不讨好,是个人见都人恶的杂种。”
慕慕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那我也是杂种,”慕慕说:“我是神兽白虎的后裔,血脉也不纯啊,但是你看,宗门里,妖界哪一个不让我三分?”
韶迟感觉自己的心被暖炉紧贴着,很温暖,暖得让他想离那只小暖炉更近点,再近一点。
“你有神兽的血脉,当然要让你。”韶迟笑道。
“那你也很厉害啊,你是妖族女王的儿子叻。”慕慕冲他竖起大拇指,眉眼张扬飞舞,俏丽极了。
韶迟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你刚才说你生母曾经也是契约兽,她是怎么从契约兽做到女王的?”慕慕格外兴奋地问道。
她也有上进心,同样是契约兽,她还是白虎的后代呢,女王什么的,也是可以做的吧。
身体好了,慕慕的脑子就活泛了起来,想着等自己做了女王,就把韶迟绑到自己洞府里去,做压寨,不压洞夫人。
叫他拒绝她!
是的,慕慕现在还记着自己告白被韶迟忽略的事情呢。
她试过躲着韶迟,不喜欢他,但事与愿违,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于是在这种眼馋肉又偏偏吃不着的情况下,慕慕逐渐变态。
而且,这种心情在看到韶迟为了自己四处奔波,变得憔悴后逐渐壮大,最后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
说不定得到人了,韶迟就能喜欢自己了呢?
而且她觉得韶迟也不是不喜欢自己。
她长这么好看,虽然修行差了点,韶迟只要不眼瘸,就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的!
韶迟闻言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收敛住了表情,“她与修士相爱诞下我,清止仙人容不得他们,将他们一同赶了出去。”
慕慕惊慌道:“归元宗修士和契约兽不能成亲吗?”
韶迟笑着摇头,“归元宗的规矩都是柳清止定的,你说呢?”
慕慕脸肉眼可见垮了下去。
那她咋办?
韶迟瞥了她一眼,迅速别过脸看着窗外,耳朵尖红得透粉,“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觉得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准的,我也不喜欢柳清止那一套。”
慕慕顿住了,抬眸看着韶迟的后脑勺,那对红得滴血的耳朵怎么瞧怎么可爱。
心间小鹿又开始撞了。
慕慕咳了咳,被子上的手指绞了绞,“那……那如果你遇到那个需要你违背宗门规矩的人,你会怎样?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一说完竟臊得躲进被子里,捂住自己冒烟儿的脸蛋。
韶迟也好不到哪里去,脸红得像喝了几缸子烈酒,手不由自主地在膝盖上摩挲,嘴巴张开了又闭上。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自卑的人,但遇到眼前的这只小老虎,他开始觉得自己不够好,开始痛恨自己的血脉。
可是原本他深深介意的问题迎刃而解,按道理应该更近一步,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是因为纠结,而是说不出话来。
号称巧舌如簧的韶迟现在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越是想要说些什么,越是不能如愿,手握拳焦急地一下一下捶大腿。
这时,门被突然打开,乌鸦先生拍着翅膀飞进来:“韶公子,昨天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我爷爷……”
乌鸣一进来就见两人一个满脸通红地躺床上,一个脖子跟着脸红了的坐床上,一脸焦躁地打自己大腿。
乌鸣赶紧闭上嘴。
屋里的气氛太过奇妙,谈过恋爱的他最清楚这是什么。
房间里蔓延的粉红泡泡被乌鸣的突然闯进一个个破碎,那脸红的两人也都回了神。
“乌鸣,是你呀。”
乌鸣不好意思地拍了拍翅膀,打扰了别人的好事,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韶迟从慕慕床边走了过来,做到凳子上。
“哦,是这样的,”乌鸣飞到桌子上,对着韶迟说:“我爷爷,也就是昨天与你见面的树老,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万年不理事的他竟然给我寄了一封信,说我不孝子孙,还在信里提了几回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