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想着贺筠还在幽州,心下不禁有些着急,“我打算调动部分武川守城军,这就抓紧赶回幽州驰援。”
甘鸿德心下了然,幽州纵然有玄甲军迎战,但是匈奴人数太多,又加上还有铁浮屠,若是单靠玄甲军怕是压力太大,如果幽州失陷,其余两镇连带着往南中原地区都要遭殃。
“我带走两个营即可,同时我想请甘大哥坐镇武川,以防匈奴偷袭,”顾盼看着甘鸿德郑重说道:“眼下情况紧急,武川不能没有城主,我听闻守城军的将军与你是至交,我便想着请甘大哥先行坐镇武川联合恒州支援幽州,我相信甘大哥一定能够把控武川局势。”
河套三镇同为北方门户,唇亡齿寒,自然是要互相支援。
甘鸿德是个随和性子,本不愿再担什么职务,这会听顾盼所言,也知道战况紧急,当下便要答应,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自己封任城主!”
三人一惊,回身看过去,就见进来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身后跟着一队陌生人马。程年带着下属跟在后面,神色颇有几分敢怒不敢言。
那宦官穿着身绛紫袍子,一进屋子右手一甩拂尘,脸色极其不屑着道:“今日,是三殿下派咱家来收回武川兵权。三殿下已经知道田成通敌,不打算计较你私自处决朝廷命官的罪过,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盼你得随咱家回京都向殿下谢罪!”
顾盼差点要被贺璘的无耻给气笑了,按住当下就要抽鞭子动手的李宝珠,笑道:“只是现在幽州战况紧急,匈奴堂而皇之地侵入大周国土,待我先整军前去为幽州解困,到时定亲自前去京都给殿下赔罪。”
不过到了那时候,怎么个陪罪法、谁给谁赔罪就是她说了算了。
李宝珠闻言,一脸不同意地看着顾盼,当下就要动手却被顾盼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甘鸿德咳嗽一声,淡淡道:“当务之急还是解幽州之困,待战事一解,在下也随顾盼南下京都给殿下赔罪。”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顾盼你只管跟着咱家回京都便是!其他的不用管!”那宦官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好几天路,生怕误了殿下的事,这会听到顾盼的话立刻变了脸色,怒道:“幽州的事自有殿下定夺!”
顾盼闻言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贺璘这意思莫不是想直接置幽州数万口人命于不顾?难不成这又是他们的交易吗!
顾盼生平最是厌恶这种拿着将士的尸骨鲜血去谋私利的上位者,更别提幽州还有贺筠他们在那里,登时就上前逼近过去,怒道:“莫不是贺璘又跟匈奴做了什么交易吗?!”
那宦官被顾盼猛然逼近的、满含煞气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身后护卫立刻便上前抽刀出鞘,刀尖对准了顾盼。一见对方居然赶在自家地盘上动刀,程年也立即带人上前一步抽刀出鞘,对准了宦官一行人。
一时间,府内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顾、顾盼!你敢对三殿下不敬吗!”那宦官胆子极小,当下便两股战战,却还颤着伸出手指着顾盼严词厉色,“大胆!你们、你们莫不是要造反!”
顾盼来之前就跟李先贺筠商量过,自然是知道他们接下来的打算,当下也不客气地抽刀出鞘,讥笑道:“造反又如何!与其拥护这么个小人做皇帝,还不如直接杀了你拥护贺筠来得爽快!”
“给我拿下!”
说罢,顾盼横刀出招,手起刀落,宦官人头落地。程年毫无异议,一听顾盼下令立即带人与那些护卫激战起来,李宝珠登时跃跃欲试,也加入了进去。
这些护卫长久在京都等纸醉金迷之地执勤,再不曾有过丝毫果敢杀伐之气,又加上长久赶路本就疲乏不堪,哪是八营这种虎狼之师的对手。
不过片刻,宦官一行人皆被程年李宝珠等人斩于刀下。
甘鸿德看着众人轻而易举地制住那些护卫,对顾盼道:“你快速速带军驰援幽州,贺璘怕是不会支援了,或许可以考虑恒州。你且先去,我与恒州成博节度使李保臣有旧,我会书信一封向他求援!”
顾盼忙应了一声,命人将贺璘不愿支援幽州的事情散播出去,这才点兵准备驰援幽州。
罗小娟看着顾盼匆忙的背影,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怕是不能与小蝶相见,只与顾盼说道:“还望顾姑娘一切顺利,小娟在武川愿为顾姑娘日日诵经祈求平安。”
“你且放心,幽州不会有事,小蝶他们也不会有事的。”顾盼安慰了几句罗小娟,就见李宝珠居然也跟了过来,便道:“宝珠,你身上有伤就别去了,在武川好好休养。”
李宝珠眼神坚定,道:“我这伤不算什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救爹爹和幽州百姓!”
顾盼忽地觉得这小姑娘好像是长大了,便也不再劝,只笑道:“那到时候生死难料,我可顾不上你。”说罢,也不待李宝珠回应,这便翻身上马。
顾盼拍马上前,对着众将士扫视一圈,这才扬声道:“儿郎们!匈奴又一次侵入我大周领土!如此肆无忌惮,真当我们是吃素的吗!你们说,我们要怎么做!是像贺璘那样对着幽州不闻不问,还是我们舍命相携援助幽州!”
“驰援幽州!驰援幽州!”众人声音高昂,响彻天地。
“好!我们出发!”
第三十七章 ......
幽州城, 关口便是其北城门。
自五日前匈奴突然出现在幽州关之前,李先便将贺筠等人请到城主府商议战事。贺筠与李先商量,道是打开南城门, 趁还来得及放百姓南逃, 也让李宝珠混入其中前去武川求援。
没成想,匈奴半路截杀这些逃难的百姓, 城内众人眼睁睁看着匈奴兵将逃难百姓杀戮殆尽, 又追着李宝珠深入了群山之中。一时间, 城内百姓人心惶惶,不敢再逃出城去。
而程府中,程飞正命令仆从抓紧收拾行囊。程老被人扶着进来, 看着院内忙碌的众人,神色莫名, “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没看到那些逃出城的下场吗?”
程飞命亲信管家将他的那些名贵字画仔细收好, 听到自家太爷的话, 眼内闪过一丝不耐,脸上却笑着回道:“太爷放心,我自有渠道离开。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太爷回去收拾东西!”程飞应付了程老两句, 就转头怒喝着小厮。
程老听着程飞的话心内咯噔一声,气得胡须哆嗦了两下,抖着声音道:“孽障!你哪来的渠道!况且我程家自幽州起家, 兢兢业业数十载才有如今的家业, 这是我们程家的根基!你又能跑到哪去!”
“太爷,这就不需要您老操心了。您老了, 安安稳稳地享受儿孙绕膝之福就行了,剩下的自然都有我来替您打理。”程飞边支使着小厮抓紧去收东西,边对着程老慢悠悠地说着, 神色满是自得。
程老看着满不在乎的儿子,猛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心底如坠冰窖,怒道:“莫不是、莫不是你!去做了那匈奴仇敌的探子!”
先前贺筠来找程老想继续劝说由程家牵头出钱,无意间透露了幽州城内有匈奴探子的事情,并且还是能够接近他们的人,程老就此留了心。联想到近日程飞的种种异象,程老一时间不知有多么后悔当时没有答应贺筠。
“我说过,程家的事就不用太爷来操心了!来啊!太爷累了!请太爷回去!”
“谁敢!”程老执掌程家权柄多年,余威尚在,一声怒喝使得小厮都不再敢上前。
看程老如此,程飞眉眼闪过一丝阴鸷,屏退众人后看着程老,不屑道:“太爷您老了,已经无法做这程家的掌舵人了,不过您放心,程家会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
“我知道您一直以来都是想子孙能够入仕升官,而不止仅仅是一个武将!我程家人也有雄才伟略,怎么能屈居在幽州这一隅!”
程飞说到兴处,颇为自满,言语间满是傲慢,“贺筠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王爷,哪比得上京都的三皇子殿下!三殿下可是已经允诺于我,只要事成,我程家子弟封官拜爵不在话下!”
程老看着程飞洋洋自得,顿时一阵气急攻心、头晕目眩起来,身后侍从忙惊叫一声扶住程老。程老勉强站稳,颤着手指着程飞怒道:“来、来人!给我拿下这个孽障!我亲自带着他去向城主和殿下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