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
小盒心中的喜悦四溢开来,偷偷抿着唇笑,他愿意为了她还俗啦。她不知道萧景当初是为什么选择出家的,她猜想着可能是因为他的家中没有了亲人,于尘世间再无牵挂,孑然一身,所以干脆割舍尘缘来佛门之处找一分心灵寄托。那么现在他为了她还俗就代表着,她成了他入世的理由,成了他这世间唯一的牵挂!这个想法让小盒心中似是浸了蜜般甜蜜。
等药将要上好,小盒给萧景重新缠绷带时,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出家呢?” 这句话问完,她感觉手下的身子僵了一下,并没有给她回答。
她等了半晌,知道他大约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空气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有些过分,让人觉得不自在。
她放轻了呼吸,原本就轻柔的动作更加轻了几分,她感觉萧景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了,心中暗自后悔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但凡是出家之人,除了个别真的看破世俗一心问道的大师外,其他的不都是被凡尘俗事伤透了心来佛家求一片净土养心吗?她这么问他怕是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
小盒有心弥补,打破这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默,轻唤了他一声,“萧景?”
萧景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嗯?”
小盒带着歉意,“对不起啊,我不该问你那个问题的。”
萧景微微摇头,微笑道,“无妨。”
小盒不知再说些什么,只心里没有刚刚快活,一时低头无语,专心给他缠绷带。
见状,萧景眉心轻拢,等小帮他处理好伤口后便把她拉到面前,用食指惩罚性的刮了刮她鼻子,缓和气氛,“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小盒上药的手法愈发的娴熟,非但使人感觉不到疼痛,还令人觉得舒服有加,竟使我能够完全放松下来神游天际。真真的好手法。”
小盒被夸的一阵脸红,不过是简单的换个药而已,哪谈得上什么手法不手法的呢?尽管心中暗自吐槽他的花言巧语,只是看着萧景神色正常,不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被戳到伤处黯然神伤,她的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心情一扫刚刚的沉闷,晴朗起来。
给萧景上完药小盒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一身换洗的衣衫也想清理一下,只是现在的天气温度还没有完全回升,早晨和晚间空气中还是带着丝寒意的,她不敢洗的太久,不过是趁着灶房被烧的暖和便就着热水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即便如此还是能够让人舒服很多,连晚上入睡时都快了几分。
到了第二日,小盒刚洗漱完准备做饭,便见两道身影出现在自家门外。
小盒一愣,紧接着认出来人,欣喜的道,“玉姐姐?小十一。”
除了欣喜,小盒还有很多的惊讶,玉无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的心中疑惑万千,但身体却很诚实,脚下还忙向外赶了两步打开院门,“玉姐姐,快请进。”
小十一冲小盒还礼,“小盒施主。”
玉无痕眼底乌青,神色憔悴,并没有和小盒客气什么,直接说明来意,“我是来找景哥哥的,他在哪个房间,还请小盒姑娘帮忙指认一下。”
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内一声开门的声音,接着萧景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见他看到玉无痕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才向几人走去。
“师兄!”小十一兴奋的迎了上去,高兴的抱住了萧景的腰,抬头道,“师兄,你的伤可好些了?”
萧景淡笑着摸了摸小十一的脑袋,“已无大碍。”
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玉无痕心底翻起波浪,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轻唤出自己深深的思恋,“景哥哥。”
玉无痕本以为她的心已经被昨天得知的冰冷现实伤透,可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痛,禁不住红了眼眶,却还是极力稳住情绪道,“景哥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能否进屋一谈?”
萧景看了看小盒,想要探求她的想法,小盒不明所以。接着他的眼神变得无奈。
萧景的动作让玉无痕觉得心中扎了一根针般难受,她移开了视线。
小盒打破沉默道,“那你们先去聊,我去做饭。”先前她在误会萧景和玉无痕的关系时,她对玉无痕是有心虚的,总是觉得她抢了玉无痕的东西,因此良心不安还唾弃过自己,但后来萧景与她解释了他与玉无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后,她的心虚便消散了,坦坦荡荡,也不会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了。
“随我来。”萧景并没有带玉无痕进入房间内,而是走到院外,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扎根在外的粗壮树根处,“有什么事情便在这里说吧。”
玉无痕离萧景两步远的身侧停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专心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久,并未开口说话。而萧景对那炙热的眼神置若罔闻,只一心欣赏着天边被风儿吹的变幻莫测的白云,并不催促玉无痕,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一坐一立,隔着数步的距离,萧景看着天边,玉无痕看着他。
风起风静,云卷云舒,晨曦的风景非常美丽,眼中的他也格外悦目,这样的场景给玉无痕一种这样下去就能与他待到天荒地老的感觉,可她知道这只是她自己的错觉,美好却虚假。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他率先打破这令她沉迷的假象,“回家吧。”
霎时,玉无痕的眼泪被全数引了出来,她知道他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通红的望着萧景,声音有着不易察觉到的颤抖,“回家?回什么家?玉儿还有家可回吗?“
她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悲凉到微微的激动,哭诉道,“景哥哥现在有了新的家,可玉儿早就无家可归了!从三年前玉儿来寻景哥哥的那一天起,玉儿便再没有家了!”
萧景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无奈的叹道,“你明知道这样坚持也不会有结果,为何还是不回头呢?”
“玉儿何尝不知道景哥哥的心意,可放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玉无痕盯着被眼泪模糊的身影,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哭的难以自抑,“玉儿想知道,景哥哥真的心有所属喜欢上那个女子了吗?”
萧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玉儿是哪里不如她?”玉无痕声嘶力竭,双手捧着心脏处步步向前逼问着,情绪因为他那轻微的一个动作而崩溃,他竟对她这么残忍,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她?
“玉儿承认,是我们玉家对不起景哥哥,玉儿身为玉家的女儿,自然算不得无辜。可玉儿为了景哥哥,早已离家出走与他们断绝了联系,甘愿去那肮脏之所轻贱自己来赎罪!被世人辱骂、被人戳脊梁骨,这都算不得什么!只要景哥哥能回头看玉儿一眼,玉儿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玉无痕声声泣下,如果说她刚开始离家出走父亲母亲还会派人来寻她,但当她自甘堕落去那样肮脏的地方时,她就是真正的把自己的后路断掉无家可归了。要问她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她也不知道,但只要有一点能得到他驻足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萧景听了她的话眉头紧皱,他对她从来没有过男女情谊,她为他付出再多,牺牲再多,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不需要她这样的牺牲, “我从未怨恨过你,也不需要做什么来求得我的原谅,这样的话我说了无数次,你自己要坚持,我也无他法。”
“我不相信!景哥哥怎么可能不怨恨玉儿?!”玉无痕哭着摇头,并不相信萧景的话,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牺牲一切换来的,只是他的一句自作多情。
她的姑姑毒害了他的生母,她的父亲又设计用不正当的手段扳倒了萧府,使萧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血海深仇横跨在两人之间,他怎么可能不怨恨她?
萧景因为她的话回想到不愿回想的往事,脸上一片冰冷,可对玉无痕说话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的温度,“我无法原谅的是你的父亲,你的……姑母。”说到姑母时,他在广袖下的长指紧紧攥起,眼底的情绪复杂交织,半晌后才颓然松开,继续到,“即使你身为玉家人,我也从未把怨恨移迁到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