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明日要去菊花宴,墓兰是知道的,他明日还得在暗处保护她。莫非主子是怕他一人护不住二人?
瞧墓兰没有接话,笑卉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怎地还不明白,万一那安靖王看上公主,小姐可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啊?”这下墓兰是彻底懵了,“主......小姐明日去菊花宴不是去看菊花吗??”
“......”笑卉感觉和墓兰讲话真的是太难了,这个人看来只能侍弄花草,这辈子也没啥别的出息了。她朝墓兰翻了个白眼,“从前小姐心情不好,好吃一口桂花糖水,我去让厨房倒腾些出来,你继续除草吧。”
讲罢她便扭过身子走了,独留墓兰一人在风中目瞪口呆。原来主子明日去菊花宴,竟是去相看的......他实在想象不出战青屿与人成婚的模样。
青屿回房后,紧想慢想,终于想通了其间怪处。她想起那日苏罂韶和她科普锦雀栊和锦鼠囊时曾说过,锦雀栊由于和左丘家族合作,大部分消息是和左丘家族共享的,左丘家族可通过自家的渠道贩卖这些消息。
这么说来,她和左丘檀的相识,倒有了点奇妙之感。不过两次与左丘檀相处,明显从前左丘檀与战青屿并无往来。想来战青屿知晓锦雀栊的消息,确如罂韶所说,是通过郎雪松的汇报。
那夜郎雪松来,只提醒她可与顾诀结成连理,并没有说一星半点蒋珺瑶要来探亲之事,这里头一定有问题。再说苏罂韶怎地那日也没提起此事?是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还是也有其他原因不说呢?
局面越来约扑朔迷离,眼看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还是笑卉贴心,为她煮来一碗桂花糖水,既然万事皆愁,不如吃了再说。糖水顺喉入肚,她觉得心里舒坦清凉起来,正想倒头进床继续补觉,战吉吉派人来喊她了。
这次去的不是大厅,是战吉吉的书房。
她一踏进书房,便觉房中气氛诡谲,还是家中这一拨人,这次女眷也在,成家的哥哥们带着嫂嫂也一并在书房之中,人人面露难色。
青屿心中一紧,难道还有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不过又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这么糟糕了,再糟糕点也无所谓。
“阿屿,先坐下。”上前来拉着她到茶桌旁椅子坐下的正是战安妻子韩氏。她坐下后发觉只她一人坐着,其余人都站着凝望她,青屿庆幸来之前还好喝了碗清甜糖水,能散散这些阴郁不忍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说话,她只好打破沉默。
战家四子皆是你望我、我看你,最后集体看向了战吉吉。战吉吉摸了摸-胸前的美髯,鼓起勇气开口道:“前些日子与大姜作战,咱斩获了孟祁,大姜战败,今日那边来了使臣......”
青屿脑袋空白,该不会让她偿命吧......嗯?不对!孟祁是战事中被她打败,她尝个鬼命。
战吉吉顿了顿后,继续说:“说是大姜皇上十分欣赏青屿,大姜国二太子轩辕察昊曾在沙场上见识过青屿风姿,倾慕不已,希望求亲于我国皇上。”
文绉绉一段话落,差点让青屿喘不过来气。
这个战青屿到底是为什么如此优秀啊!敌国被她砍了元帅居然都要求得她去?
“那......皇上怎么说?”她弱弱开口。
“皇上说他金口已开,婚事由你自身全权做主。”战安回她话后,她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皇上也不能这样驳了大姜面子。半年后皇上诞辰,大姜也会差人来恭贺觐见。皇上答应了大姜使臣,彼时若轩辕察昊也随大姜礼臣来我皇寿宴,他将命你出席与那二太子见上一见,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倘你不喜,当面拒了也无可厚非。”战安的补充说明,又一度让青屿将脸冷了下来。
她觉得脑袋如今不止空白,仿佛是不复存在。
“我与你几位兄长商量了下,只有你婚事在那之前定下来,才有可能完全杜绝这大姜二太子的心思。”战吉吉所言也不假,所以她左右还是得嫁人不说,最好还是快快嫁了。
战家二子战静平时寡言少语,此时却严肃出声:“屿妹嫁去大姜,无论如何是不妥的,大姜与我金螭时不时就有战争,若屿妹嫁去大姜,不是成了大姜的战场利器?”
这个评价可谓是很高了,可惜,青屿摇头:此青屿非彼青屿,大姜求娶了她和求娶一条咸鱼没什么区别。
“我们既然都想到了这一层,皇上肯定也能想到。所以我思前想后,屿妹的婚事能赶紧在咱们金螭朝内定下来,也是皇上所期望的。”战静补充完毕后,屋中众人皆点头附和。
青屿想冲他们呐喊:有何区别?!有何区别啊各位?!还不是要嫁人??还要快快的嫁人??为什么都一副找到出路的样子??
“所以屿妹,”这次发表意见的是四哥战斐,“明日菊花宴,争取与安靖王......我相信你知道要怎么做。”
怎么做?她不知道啊!
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众人脸色缓和了许多,在他们看来,只要青屿和安靖王成了,一切困难迎刃而解。回天河苑时,青屿忽然想起那日在林中,左丘檀烧烤的那只大羊腿。她觉得现在自己就像那只大羊腿,正被架在火上炙热烤着。
思忖过后,她让笑卉找来墓兰,墓兰见着她,先禀道:“明日菊花宴,我已准备妥当,请主子放心。”
“嗯,甚好。”她手指敲敲桌沿,“现在你要帮我先去办另一件事。”
☆、安靖王爷
看得出礼部尚书齐夫人对于本次菊花宴很是用心,从赏花到晚宴安排得充充实实,申时赏菊,酉时用晚饭,戌时散宴。青屿看着头顶上的太阳,只觉困倦袭来。
笑卉倒是精神奕奕,“好久没有出去玩了,小姐怎么都不高兴呢?”
“热。”她惜字如金。青屿在心中默想,阳光如此凶猛,齐夫人府上的菊花不会被晒瘪吗?天气热也便罢了,她还得等那位玉黎公主打扮好一同去。
她掏出腰间的檀木扇,焦躁地扇起来。
“齐府离咱们还是有些距离的,咱午时三刻就得出发,这公主也忒慢了些。”笑卉显然比她更焦躁,毕竟假若迟到,失脸面的是镇国公府,不会是什么玉黎国。
“我先入马车,待她出来我们就出发,到时你直接下令即可。”笑卉点头,青屿便钻入马车,不得不承认这个马车布置得极好,软榻松枕,因天气炎热,甚至还在车门两边放了两小盆冰块以消些暑气。
青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躺下,粗略算了下时间,她还可补眠至少一个半小时,管它什么菊花宴礼部尚书安靖王,养好精神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她倒头便与周公相会去也。
待笑卉掀开马车门帘唤醒她时,她伸完一个大懒腰,觉得周身舒爽多了。笑卉扶她下了马车,又急忙帮她拢好头发,她不禁再次在心底夸赞自己的聪慧——还好她只简简单单梳了个丸子髻,再辅以一套流苏步摇发簪坦领头饰,清丽大方,即使睡觉后发丝有那么一点点凌乱,也好打理。
从她身后马车下来的蒋珺瑶打扮可就隆重多了,身上的齐胸襦裙虽瞧着简单,却下足了功夫。交领处绣着祥云,裙摆处皆是白羽,外又披了一件闪着银丝的薄纱外套,加之她今日梳的灵蛇髻,颦首蹙眉间、举手投足间,说她是坠落凡间的精灵、仙女也不为过。
“小姐,我们是不是大意了......”看看,连笑卉也心虚了,还没入礼部尚书府,就觉得蒋珺瑶夺了青屿风头。
青屿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与她小声言语:“倘若镇国公府风头比一国公主还大,才要出麻烦。”笑卉闻言顿了顿,连忙点头。
两人前后进了齐府,管家带着她们走过几道行廊,左拐右拐,到了匾额上写着“明月”的客厅中。果不其然,一踏入厅,厅中目光悉数落到蒋珺瑶身上,她这个战五小姐,就像一颗月明珠身旁的萤火虫,存在感可以说是特别弱。
礼部尚书夫人齐氏瞧着年纪与董琅玉差不多大,只是眉眼之间多了层精明势力。别人可以忽略战青屿,她却不可以。要知道这次菊花宴,本就是操心宁靖郡主的婚事而搞起的。故而她行礼见过蒋珺瑶后,笑眯眯地走到青屿身旁。
“许久不见郡主,郡主出落得越发玲珑可爱了。”齐夫人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她这个举动,让现场各位千金将目光从蒋珺瑶身上移落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