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墨玉国在玉黎的势力呢?”蒋珺瑶没有隐瞒澹台安在玉黎,但如果不是她们留了心眼做这样的调查,就算澹台安站在她们面前,也许她们真以为那就是玉黎国师杨奇志。
左丘檀蹙了蹙眉,摇头道:“分布得零零散散,要再作进一步的调查,才能有头绪。在玉黎的灵士递来消息,至少要再多十日。”
大墨玉国的事只能先到此为此,更多的还要再去找玉姬问问。青屿暂且搁下,“还有我的事呢?”
说到这个,左丘檀不可奈何,踱至梳妆镜前,由一个小盒子里拿出青屿交予她的骨哨,递回给青屿:“你那名叫苏罂韶的囊首,对你真是忠心耿耿,他道事情查得是七七八八了,但只能对你说。饶是墓兰,也得了他的吩咐,只字不对我提。所以,恐怕只能你自己问他了。”
“真是个死脑筋,万一我回不来呢!”青屿啐道。
“诶——”左丘檀闻言止不住笑,“你这话我当时也赌气和他说了一嘴,结果险些没被他瞪得我灵魂出窍!还威胁我如果乌鸦嘴说成了事实,他就要割我舌头去给你陪葬!你说那样一个妩媚漂亮的人,怎么那么凶呢!”
“那你不担心,”青屿笑着摆手作势,“他还没下手割你舌头呢,表哥已经斩了他手。”
说归说,笑归笑,苏罂韶对她的情义还是让她暖了一暖。
出了左丘府,青屿抬眼看了看阴郁的天空,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沉重感压上心头,叫她有那么一刻觉得窒息。她知道,苏罂韶一定是查到了过于出乎意料的事情,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如果她这次回不来,苏罂韶也一定不会对左丘檀和盘托出。
☆、真相不白
昨夜,藏香阁的花魁虹芸初-夜被一个和尚包下的事情,今日天一亮便成为了大都里的奇谈。到了中午,热度丝毫不减。青屿带笑卉到一家酒楼里用午饭时,周围的食客还对此津津乐道,她不由竖起耳朵细细听来。
“虹芸姑娘美色也堪称是人间尤物,引得出家的和尚都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想来以后的姑娘们要把生意做出这样的高度是难得很喏......”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那还只是个六根未净的和尚,细琢磨起来,也不出奇。”
“这下香妈妈半夜做梦都能笑出声了,经此一事,虹芸姑娘的身价必定水涨船高,银两注定要乘着风往她口袋里送!”
“听说那和尚长得也好看,嘶——你说,一个和尚怎么会这样有钱?据说那晚他披的那袈裟上的经文,还是用金丝绣着的。我瞧呀,这和尚来历不简单。”
酒楼里大多是男客,谈论起这件事,无异都还是捧着玉姬的美貌在说。青屿听得忧心忡忡,她夹了菜放到笑卉碗里,问笑卉:“青楼里的女子,开了苞后,是否就得接客了?”
笑卉与她坐一桌,自然也将四周酒客讨论的声音多少收进了耳朵里,只以为青屿是大家女子,纯粹对此事感到好奇,携着一丝羞赧答道:“回小姐,一般来说,是的。不过青楼里的姑娘们身价也都不一样,像他们讨论的这位虹芸姑娘,以后接待的注定都是大富大贵之人,普通恩客怕也给不起银两。”
青屿越发觉得心里发堵,玉姬为什么会突然挂出初-夜呢?是香妈妈所逼么?还是为了要完成她的任务?她是想玉姬能帮忙查出当年大墨玉国国破的详情,可万没有想到玉姬这样拼命用上这种法子。
一顿饭,终究是没吃几口。
她示意笑卉去结账,托腮坐在位置上思量,接下来是否要跑一趟藏香阁找玉姬问清楚,顺便让玉姬结束掉呆在藏香阁的任务。
愁肠寸断之时,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儿闯进酒楼里,大声喊道:“藏香阁着火了!藏香阁着火了!凤翠厢烧没了!”
酒楼里刹那间嘈杂起来,有人抓住那小儿,想要问清楚。
“你说凤翠厢,是、是虹芸的凤翠厢?!”
“是呀,火烧得太旺咯!凤翠厢又是藏香阁里最高的,虹芸姑娘推开窗户喊了几声,火龙从外墙右侧缠过来,她又被逼回厢房里头去了,就不再见她咯!”
“那虹芸姑娘呢!”
“我跑来的时候,没出来呢......”
顷刻间,楼内哗然。有真心关切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者,纷纷结了帐要往事发地藏香阁赶去看一看。
青屿坐在原位,安然不动:太巧了,虹芸才刚要开门接客,转瞬藏香阁就起火了?还偏偏烧得最凶的,是虹芸的凤翠厢?这把火烧得,青屿心里没那么堵了。
她隐隐猜出,这是玉姬的金蝉脱壳之计。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她无须去找玉姬,玉姬也会想法儿来找她复命。笑卉结完账,同店家要了袋子,把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对于这种不浪费粮食的习惯,青屿十分赞赏:“留着咱们饿了回府热来吃?”
“这是小姐立下的规矩,笑卉不敢忘。”笑卉边收菜边笑着忆道:“从前小姐总说,战场们将士兄弟有时只能吃馒头菜汤,教我们不能浪费一饭一汤,后来老爷、公子们知道了,对小姐称扬有加,也学着小姐教育咱府里其他下人呢!”
青屿牵强挤出个笑容,心下百味陈杂。这样一个奇女子,若不是英年早逝,现在不知是何局面。换做刚来时,她会越想越泄气,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她知道,只有振作起来去搏一搏,真正的战青屿才不会失望。
笑卉打包完毕,问道:“小姐,现在咱是回府么?”
“不,咱们回熙来客栈找墓兰。”
二人折回熙来客栈,青屿让墓兰为自己准备一间上等厢房,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苏罂韶究竟查到了什么,“一切照客人的规矩来,银子找笑卉拿就成。”
墓兰如今在熙来客栈混得风生水起,如无必要,青屿也没有将他调回自己身边的打算,她盘算着有机会要找左丘檀谈谈,大事一了,索性让墓兰在她左丘家谋个职生也无不可。
当杀手,总是有今朝、无明日的。
“檀主子说,主子来的话,费用皆全免。”墓兰憨笑。
这话让青屿肠子悔青,早知道她和笑卉就不该去那家酒楼,白白花费了一笔......
待墓兰安置好一切,她吩咐笑卉在一楼吃些小茶点等候。墓兰是跟着苏罂韶探查事情的,看门望风再合适不过。她进了墓兰安排好的厢房,扯出左丘檀送还的骨哨,推开窗户,含在嘴中吹响。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房中的安神香燃尽时,苏罂韶终于现了身。光天化日,他没有从窗户飞进来,由房门如飞箭步入了厢房。
再见苏罂韶,青屿有隔世之感。这个一向妩媚的男人,现下一身茶色劲装,踩着一双绣着狮头的褐色长靴,长发用银冠束起,眼神里透着少见的精神。
往常他见着青屿,总是笑眯眯一张脸,极少这样不苟言笑。青屿揣摩,这与她想知道的事情有关,“看你这模样,是把我查了个底朝天?”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忘记了多少事情?”苏罂韶拉了张凳子,坐到她面前,目不转睛直视道。
苏罂韶的眼睛不同于顾诀的眸如星耀和闻良人的幽如深潭,他的眼睛清澈里带着柔情,若是正儿八经走在路上,凭这如画的眉目,也很能将人眼球吸去。
“这很重要?”她不敢避开他的目光,那样显得太心虚。
“这难道不重要?”苏罂韶仿佛听到鬼话,开始喷发心头不满,“譬如此次,你竟把这事交代给左丘檀,让她来联络我、支使我去查证,我想不通,你何不直接交代与我?”
“当时剑阁闻良人紧随我侧,我只能出此下策。再说了,你不是也没把查出来的事情报给阿檀嘛,什么支使,言重了言重了。”她没法子,只能端出张没心没肺的脸扯笑。
提到闻良人,苏罂韶情绪收敛了点,上上下下把她端看了个遍,死鸭子嘴硬道:“从悬崖上摔下来也没死成,我料着那些邪门玩意儿更得不了什么逞。”
青屿嘿嘿笑,“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一见她笑,他就没了法子,枉他为她苦身焦思,她倒好,天不怕地不怕。这一点,倒是和昔时一样。
“你这次昏了头,让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左丘檀去替你查这事。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左丘家这个丫头心无恶意、为人坦荡,再万万幸,你昏头之余还记得这事只可喊我和墓兰去做。”他抒完心中郁结,嘴上不饶人,然而态度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