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雪松依旧没有开口，眉眼间添了一分烦闷。
“她对我做了什么，我不信你是不知情的，”青屿叹道：“我只问你一句，这事你有没有份？”
“没有！”郎雪松慌忙抬头，急切道：“公主所为，属下也是事后才知情，若属下知道公主要对少主下这样的手，属下一定会阻拦的。”
青屿笑道：“是么？”
“自少主五岁起，属下一直跟在少主身边，后成立锦雀栊，为少主排解栊中事宜，与少主之间反倒添了生分。”郎雪松说罢将目光投回跳盘鼓舞的妙女们身上，眸中升起落寞，不再多言。
青屿觉得今日信息收集得也差不多，可以收工了。离去前，还很人性化地给郎雪松留下句安抚的话：“我心底都有数，你无谓多做猜想。”
从曲安坊里出来，青屿交代白狼到藏香阁知会玉姬一声，再带玉姬回府上等她。她自己则带着星月去问缘轩找左丘檀。
到了问缘轩门口，正赶上左丘檀要外出。
“你要出去？”
“巧了，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
说罢二人皆莞尔一笑，左丘檀带她进了麒麟包间。青屿想约莫是出了要紧事，否则左丘檀不会带她进来这里，于是她忙问：“有何紧要之事？”
左丘檀一改往常轻轻笑颜，正色道：“是飞萤绸的事。”
“飞萤绸？”青屿凝眉，“飞萤绸有什么问题？”
“飞萤绸被设计出来后，很快炙手可热，有个叫明心会的商队在飞萤绸出来后不久，就不停大量地购入。”左丘檀眼中寒芒闪动，“正是因为明心会不断购入飞萤绸，莒州百姓发觉飞萤绸能快速带来财富，纷纷投入到制作飞萤绸的热情中去。”
青屿记得战奇提到过，莒州的州府大人还想将飞萤绸作为其特色发展起来，她不是很懂这里头的问题，“有新商机出现，大家趋之若鹜也正常啊。”
左丘檀压制住想敲青屿脑袋的冲动：“可那是莒州！”
青屿抿嘴，莒州......怎么了吗？她泄气：“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阿檀，我实在不记得莒州有何不妥。”
“莒州原先盛产的是稻谷，是我朝军粮的三大供应地之一，现下人人都争抢着去制那飞萤绸了，哪家还想着去老老实实种稻谷？”左丘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
青屿也很快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重要性：“你的意思，飞萤绸是个圈套？那莒州是怎么就发明了飞萤绸呢？”
左丘檀见她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敛气屏息道：“一个月前，莒州一个叫吴大狗的百姓，从稻田回家途中救了一个叫钟杰的人，钟杰醒来后感念吴大狗的救命之恩，便给了吴大狗村里人制作飞萤绸的秘方。”
“想来，你必定也查了这个钟杰。”
左丘檀颔首，“我们追查到钟杰的后头就是这个明心会。飞萤绸一被制出，明心会看似有买断之势，飞萤绸也因此慢慢被炒高了价格。”
“莒州州府没有发现不对劲吗？”青屿疑道。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叹这明心会的高明了。明心会不是通过和生产的百姓或商家购入飞萤绸，而是直接和莒州州府蔡成鸿对接，购入后还会给蔡成鸿分成。因此，蔡成鸿迫使吴大狗交出了飞萤绸的秘方，向州府百姓公布。
莒州如今，若无特殊情况，外人不得进，州中人也出不得。蔡成鸿鼓励百姓和商家生产飞萤绸，给的钱也不低，大家一股脑跌进赚钱的漩涡里。且这蔡成鸿，贪得无厌，也有办法，他和百姓们收购飞萤绸后，再卖给明心会时已经涨了一层价格。”
青屿摇头：“这就是传说中的贪官吧。”
“圣听高堂在远处，咱们的皇上现在或许都不知道这些情况呢。莒州百姓现都已无心务农，有些稻田已呈有倾颓之势。”
“你是用锦雀栊的人去查的这个事？”
左丘檀笑逐颜开：“你这样说也没错，他们以后也会是锦雀栊的人。”
“你用了灵士？”青屿咋舌。
左丘檀不置可否：“人买都买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放不进锦雀栊，放着不用太不划算。”
“机会快来了。”青屿说着又盯上窗边的睡榻，迈着步子就往它榻子上躺去，“锦雀栊五年便要换一波人，本月前郎雪松要将这个事办妥，这就是你可以钻的空子。”
听得此话，左丘檀来了精神，“这批灵士共五十人，我拨四十人进锦雀栊，他们机灵得很，只要有机会，自己会想法儿进去。至于其他十人，我想暂时留着继续追踪莒州那边的事宜，你觉得如何？”
“莒州的事，你有应对的方式？”青屿架着腿，目光飘向在桌案旁坐得正式的左丘檀。
“虽不知明心会究竟什么来头，但莒州的稻谷一旦荒废，对莒州百姓、对我朝百姓、对需要出征的将士来说，都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我打算购入这些稻田。”
“闻良人是我表哥的师弟，你用闻良人的灵士，表哥可能也会知道你的行动。”青屿想起自己还未曾告知左丘檀，那两个师兄弟之间的关系。
左丘檀认为顾诀知道也无碍，“他若知晓其中的缘由更好，我能购入荒田，却没有办法对付蔡成鸿。”
青屿不禁叫绝，“你的算盘打得实在是精响！”
青屿的猜测是正确的，安靖王府里，顾诀已经收到幽灵阁的飞鸽传书，莒州之事皆浮于纸上。他将纸条投于厅中的香炉里燃烧殆尽，眉眼中透露着十分的满意。
左丘檀此举，解决了他一大心忧。
由问缘轩回府时，星月也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那叫弘懿的妖异富贵和尚。
“玉姬有一回来找旧主，带来了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人正是弘懿。”星月在途中向青屿道明情况，“我因站在远处，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看到玉姬向旧主展示画像后不久，心灰意冷地用火折子将画像烧掉了。”
☆、深陷睡蛊
星月的话叫青屿傻了眼，她怎么也想不到玉姬和一个和尚有关系。难道和尚也流连烟花之地？抑或......她大胆推测，玉姬也是大墨玉国人？！
“你可知旧主都是如何收服你们的？”青屿锁眉问道。
星月表示不大清楚，只道明了自己的那部分：“我跟随旧主的时间是最晚的，十岁时师傅仙逝，我恰得了急症，在街头垂头等死，旧主路过，问清我的本事，着白狼救我一命，此后我就随在她身边了。”
一切只有待见了玉姬，才能探出些许端倪罢。
大摇大摆地把藏香阁的女子带进镇国公府是不大合适的，玉姬让白狼稍作等待，换了身寻常女子的衣裳才和他出了门。到了府门口，他只说是五小姐的客人，门房认得白狼，又因救治左丘檀一事，镇国公府上下现都很是敬重这位大夫，因而没有怀疑便让他领了人进去。
玉姬在天河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着青屿同星月回来。媚眼扫到星月时，玉姬不由怔愣。她印象中的星月总是一身黑袍，却独留嘴唇抹嫣红色，整个人看上去诡谲阴沉。可如今在青屿身旁，着了藕粉色的衣衫，面容也明丽许多，真真正正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来了，坐吧。”青屿看到玉姬良家女子打扮，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玉姬同她行礼：“不知主子唤属下而来，所为何事？”
“沽宁谷盈庙一事，你可曾听说？”青屿亲自给她倒了茶水，玉姬有些受宠若惊。
“来府途中，同白狼打听过，”玉姬一笑，可用艳绝人寰来形容，“未曾想那玉黎公主心思如此狠辣，不过在主子面前，她这些也只能算雕虫小技。主子反将一军，实在漂亮。”
玉姬这样一说，倒像是青屿欲擒故纵上了蒋珺瑶的钩，再将计就计打了个翻身仗。青屿面上呵呵笑，内里充斥着尴尬：明明是歪打正着的事，反叫人高估了自己。
“在沽宁谷，我们还遇到了一个人。”青屿端起茶杯哈了哈气，眼神瞟向玉姬，“是弘懿。”
玉姬睫毛微颤，眼中有消沉氤氲，笑容也有所淡去，“当时，玉姬既向主子保证不会离了主子随他而去，便说到做到，主子可还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青屿惊诧，看来玉姬真与弘懿相识，听着还有段往事，莫非从前战青屿棒打了鸳鸯？然后弘懿才想不开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