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儿?”青屿一愣,心底哀嚎:不至于吧?!她就不在府里这么一天!就一天?这个捷儿就特么抓紧时间搞事情了??
战阳皱着脸点头,语气里觉得青屿很是冤枉:“四公子和五小姐真是好心救错了人,这丫头刚被调去大少奶奶院子处才一天,就攀上了咱家大公子了。”
“大哥?!”青屿咋舌,捷儿的目标不是老四吗?
“是呐!”战阳说着摆起头来,“你说大公子平日里多么端庄稳重啊,也不知这丫头使的什么手段,爬上了大公子的床,大少奶奶气得差点没吐血,偏咱大公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木已成舟,要给捷儿一个交代。事发到现在,国公爷他们都在大厅里僵持着。”
青屿问道:“事发何时?”
“中午。”
说话间,青屿已赶来大堂,战阳则返回府门继续站岗去了。她一迈入正厅,众人朝她刷刷望来,她识相地站到兄长们一列中去。
当事人战安在正厅中央跪得笔直,另一当事人捷儿梨花带雨、抽抽搭搭跪伏在战安身后。比她哭得更厉害、更凄惨的是战安的妻子、她的大嫂韩寄灵,二嫂邢亦正在一旁,心疼地帮她抚背顺气。
纵观全场,战吉吉的脸色不是最难看的。最难看的是战斐,他萎靡颓唐地站在她身旁,满脸自责。在战斐看来,今日之事源于他当时的“见义勇为”,谁能想到,自己一手救下的姑娘转瞬就搅得府里家宅不宁。
“依你之言,你还想给这贱-人一个名分?”说话的人是董琅玉,她愤激地将目光落在捷儿身上,如果她眼中的怒火真能烧出来,青屿觉得此时此刻,捷儿已经是一团灰烬。
战安坚定答道:“此事非捷儿一人之过,儿亦有责任,是儿自己定力不足,犯下此等大错,身为男子,当担得最重的惩罚。捷儿虽只为婢女,清白之身也是丧于儿手,大丈夫顶天立地,若连给一个女子名分的担当都没有,才是负了爹娘这么多年的悉心教诲。”
“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过错!不关大公子的事!”战安话音刚落,捷儿便卷着哭声抽咽:“奴婢在世上已无亲眷家人,与谋生比起来,奴婢这点清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只要老爷、夫人不把奴婢赶出府去,奴婢感激不尽、愿为府里做牛做马!”
她说得卑微可怜,莫说真的把她赶出府去,要是这事不给个明白交代,都显得在场各位主子仗着势力明着欺负她了。
“我看这捷儿说得也在理。”抢白的是邢亦,她这个二嫂性情泼辣正直,对待感情尤为忠贞,青屿曾听笑卉说起过,当年她二哥可是在岳父母家发誓赌咒、连祖宗都丢在誓言里为自己做担保,此生绝不二妻,才抱得二嫂归。
邢亦是前礼部尚书邢元化的掌上明珠,邢元化出身寒门,性格重情重义,白衣时忐忑拿着一纸婚约到发妻何琼英府上求娶,何父当时是定原州知县,初见邢元化觉得他一身正骨,甚是喜欢,二话不说履行了与故人的约定,将爱女何琼英嫁予邢元化。
邢元化感念何父恩情,原则内对何琼英有求必应。何琼英体质偏寒,难孕子嗣,邢元化也没有因此再娶妻填妾。许是老天被二人感情打动,何琼英在三十五岁时终于怀上邢亦,但因身体不好,生产时大出血,险些丧命。
二老对邢亦捧在掌心,悉心教化。十六岁时的邢亦出落得窈窕大方,脾气却不大好,性格直来直往。这样有性格的小姐姐,偏就和她那个平时安静木讷的二哥战静看对眼了。
依青屿平时与这位二嫂为数不多打过的交道,邢亦这句话绝对不是要为了帮捷儿求情,她总觉得,二嫂要放大招了。
韩寄灵原来哭得凄惨,听得邢亦出声也止住了抽泣。
“放你出府,端着这样的凄惨相到处去抹黑镇国公府,你愿意,咱们也不愿意。”邢亦眼里轻蔑,脸上却端着可亲的笑容,悠悠道,“不过你这做牛做马的提议,我觉得很不错。咱们家那头老驴也劳作了好些年,辛苦得很,平日除了要拉货,还得在厨房院内磨豆子,明日起不如你就分了这老驴磨豆子的活儿。”
捷儿听邢亦正儿八经的讲完,也呆住了神,“磨豆子?”
“是呀,磨豆子。”邢亦好心提醒:“不过你要做牛做马,你得学着他们,四肢着地,那样磨出来的豆子才好!”
哇!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二嫂啊,不负众望!青屿就差没跳出来专门给她鼓个掌。此话一出,韩寄灵都差点被逗笑,眼中的怫悒也驱散了一大半。
再看战静,不由得挺直了腰背,眼中写着:看!这就是我聪明绝顶的媳妇儿!
“你若答应,这事儿咱们就轻轻翻过了,如何?”邢亦发难,厅中静得出奇,捷儿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我我我”了好半天,始终没说应不应。
“这是大房的事,就不劳二嫂费心了。”倒是战安看不下去邢亦的刁难,开口破了局。
“既不关亦亦的事,我们就不在这儿添堵了。”战静瞧不得自己媳妇儿受委屈,话讲完拉起邢亦和父母施了礼就退下了,走前把另外三兄妹顺道“解救”了:“也不关你们事,一道走吧。”
青屿像抓住救命稻草,即速拉着晃神的战斐退出正厅。
“四弟,这事你无需自责,你若真的觉着不妥,还不如花点时间查查这女子的来历。”战静话不多,是因为他不说什么废话。每句都追求击中要害。
“二哥怀疑捷儿有问题?”战斐有些不明。
战静不再多言,牵着邢亦回房去了。战斐看向青屿,弱弱问道:“屿妹,你觉得呢?”
青屿要言不烦:“我觉得,二哥说得很对。”
回到天河院,青屿便吩咐笑卉去将事情打探得仔细些。笑卉这人,其余不说,探听府中宅内的八卦速度是没得说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小跑回来了。
青屿允她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捷儿被大夫人派去大少奶奶院里做洒扫丫鬟,洒扫丫鬟一般不得入主子房中,说来也是巧了,昨夜去大公子书房送宵夜吃食的丫鬟巧春发烧,到走廊里遇到了捷儿,捷儿看她实在不舒服,就好心接了去给大少爷送吃食的活儿。”笑卉双手抵膝,俨然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
“战阳说的事发中午,又是什么情况?”青屿问道。
提到这个,笑卉的表情便有了点负气,“昨夜大公子不是在自己书房么?一夜也没回大少奶奶房里,大少奶奶以为大公子就宿在书房了,并未做多想。晨起大公子连早饭都没和大少奶奶一起用,大少奶奶以为他公务繁忙,还是没做多想。中午时大少奶奶还想着去帮大公子整理整理书房,一推门,就瞧见大公子和捷儿两个人衣衫不整,裹在一个被子里。”
青屿叹息,这不摆明了有问题吗......战安性子沉稳庄重,礼教道义注重得不得了。在他那里,问题只有一个:他对清白女子犯了错。解决办法也只有一个:他要负责。
“奴婢瞧着,捷儿绝对有问题。”笑卉斩钉截铁。
“哦?怎么说?”最近笑卉建的功劳太多了,她对这个丫头已然完全刮目相看。
笑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大少奶奶身边的水卉说,这事能被大家知道,全因着捷儿那声凄厉喊叫。”
女子被人毁了清誉,遮掩都来不及,哪会大声喊来一群人围观?笑卉摇头道:“所以这事,原本是可遮掩的,她这么一喊,天下皆知。大少奶奶性子是咱府里最软最好的了,偏是她遇到这事。这捷儿也会看人,她试试爬上二公子的床!”
“那会怎样?”青屿眨着眼睛,好奇不已。
“捷儿就算把全大都的人都叫来,二少奶奶也能当着全大都人的面把她往死里揍。”笑卉说着,不自觉伸出拳头晃了晃。
晚饭时分,事情有了结果。捷儿成了战安侍妾,战安被战吉吉家法伺候了三十鞭子。韩寄灵出身于书香门第,平时也很讲究家教礼仪,因此和战安有的是共同语言。但说归说遵礼守法,事情真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又是别番心绪。
战安和韩寄灵成婚二十余载,育有二子,长子战鹏,次子战宝。青屿还未见过这两个侄子,是因为他们在远方镇守边疆,未得圣诏,不得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