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耳朵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本来已经快要合上的双眼重新睁开。
这一睁眼，他就见到冰凉丝滑的黑色袍角拂过他的鼻尖。
「哥？」霍启明倏然睁大双眼，惶惶自语。但很快他又放下心来，夏长明怕是恨都恨死他了，怎么还可能穿着当初被囚时的服装来找他。
看吧，他又疯得出现幻觉了。
「嗯。」夏长明面色平静，从黑袍里探出越发显得洁白如玉的手，摸向他不知何时汗湿一片的额头。
霍启明对黑色有种偏爱，所以也执着地用宽大的黑袍将人罩住。相应地，夏长明除了那身外袍以外便什么东西都没穿可以任由霍启明从袖口探进胳膊、从袍底抚上腰胯。
他之所以穿着这身衣服，目的还是想让霍启明念一下旧情，放走阮棠和南风。没想到霍啟明却变成了一副惨兮兮任他蹂躏的样子，要念旧情的人反而是他。
额头上的手心很温暖，霍启明被摸得有点晃神。
他的病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触了吗？
「哥。」霍启明又喃喃地喊了一声：「我见到阮棠了，他是个好孩子，和我完全不一样。」
「是吗？」可夏长明却朝他笑笑：「可我的豆豆也是个乖孩子啊。」
豆豆。
已经有近八九年都没有被称呼过的名字从夏长明嘴里吐出。
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霍啟明脸色立即变了，猛然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他用力地收紧手，发出细微的呻吟，妄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这不是真的……」
以前一直想方设法缠住自己的人竟然落荒而逃，夏长明看得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把摁住霍启明的肩膀：「跑什么跑？」
霍启明别说逃，连动动手指都费劲，只能乖乖躺在夏长明手下，比被卸去獠牙与利爪的小兽更加无助。
以前在他面前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人，现在却向另一边侧着脸，闭着眼睛不说话。
夏长明摸他额头的手慢慢下移，一寸寸地摸过他的眉弓、眼窝、鼻尖、嘴唇……那个小男孩真的长大了，轮廓出落得更加挺立俊秀。他确实是认不出霍启明，却不代表没有隐约的感觉。同样都是觊觎他的人，夏长明能给软红高层喂药然后将人丢到一边自生自灭，对着霍启明，他潜意识里却无端生出纵容，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甚至还将那段被囚禁的经历闭口不谈。
像撸猫一样随意地摸着人的脸，夏长明忽然开口：「我在软红这几年，背后一直都有你关照吧？光就小天和佩生招惹的那两个客人，就是连软红都害怕得罪的。」
霍启明依然闭着眼睛，还是不说话，就像已经晕过去了。
可夏长明一旦将霍启明和豆豆联想在一起，就能掌握许多他的小习惯。
比方说豆豆总是装睡赖床，光看神色完全看不出破绽，只有靠的近了甚至抱着他睡过，才能知道他睡觉时的呼吸规律和装睡时完全不一样，长大后的霍启明自然也是这样。
夏长明心忽然就软了，霍启明追了他三年，豆豆找了他六年。他夏长明，被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追逐了九年。
怎么能令人不动容？
这一定要感谢沈寒凛，如果不是沈寒凛去查到，夏长明要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来霍启明自己坦白。
他怎么就忘了呢？豆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别扭的孩子。
伸手盖住霍启明的眼睛，夏长明的低柔的声音传进霍启明的耳膜，虽轻却沉地敲击着他的心门：「对不起，豆豆，哥没能认出你，你长大了。」
「真不说话？豆豆，再喊我一次。你喊，我就认你。」
霍启明在夏长明的手下乖乖闭上眼睛，睫毛在闭合时不经意地刷过对方手心，带来一片酥痒。
夏长明看着一点都不反抗的霍启明。那么乖，那么可爱，令人根本想象不出他都做过些什么。被一个捧着真心追逐了这么多年，就连名字也是为着自己而取的。
霍启明在八岁前没有名字，只有豆豆这个小名。回来以后霍父对他起了兴趣，第一次叫他去书房，问了他的名字，他回答「启明」。
有人点亮了他的眼睛。
没有谁能不为之动容的，可夏长明感动归感动，他最终还是给不了霍启明些什么。谈恋爱？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何况对方还是他曾经视为弟弟和学生的霍启明。
让他叫自己一声哥，这就是夏长明所能给予霍启明的全部。
霍启明显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他一直没有吭声。
做弟弟还是做陌生人，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满意。
但夏长明就是要逼着他做选择。
最终，霍启明像是屈服了。
「哥……」
他颤抖出声，同时，夏长明只觉得掌心忽然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霍启眼泪越流越凶，幸亏夏长明一直没有移开手。
「可是我爱你啊。」
「我知道自己是个烂人，你不要我，我就变成彻底没人要的野小孩了。」
「不要找别人好不好？我只有你了，哥……」
「你爱一下我吧，哥，好不好？」
脱离了眼眶，眼泪逐渐变得冰凉，可夏长明却无端觉得，自己的掌心犹如被烈火灼烧，一直烧到自己心尖。
他看着霍启明被盖住的眼睛，对方话语尾音已经开始变得飘忽。很显然，麻醉剂正毫不停滞地将霍启明的神智拖向无知无觉的昏睡深渊。
可他不敢挪开手，怕对方的眼睛里映照不出自己，更怕尽管被麻醉了，自己的身影却仍旧顽强地残存在对方眼里。
霍启明昏迷前对于最后一刻的记忆非常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在很执着地说着些什么，却不记得具体内容。也许那些话是他的新声，也许那些都是他的气话或者是装可怜什么的。
总之，在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时，有人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声「傻瓜」。
* * * * * *
作者有话说：
那我们25号再见啦，会想你们的 =3=
第七十一章
【他也要成为沈寒凛的救赎。】
重新回到对方身边的这天晚上，沈寒凛是含住阮棠奶头睡过去的。
昨晚太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心里真正深藏的不安，是在得而复失的这一晚才得以显露。
以往抱着阮棠，他躺不够十分钟就会睡过去。可今天，尽管抱着阮棠，他却无法入睡，在寂静黑暗中睁着眼睛度过了一个小时。
为了不吵醒阮棠，沈寒凛在过程中一直保持住抱着搂着阮棠的姿势，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时钟滴答滴答地在走，混着怀里人均匀酣熟的呼吸。一切舒畅、自然、又有规律。
可他就是睡不着。
这也挺好的，沈寒凛心想。
他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睡得没心没肺，甚至从嘴角隐约流出一丝可疑液体的面容。
比起一觉睡醒接到阮棠被绑架的消息，他宁愿从此放弃睡眠，只为了守住他心爱的宝物。
就像龙守着最珍视的金币。
他不知道第几次给熟睡的某人轻轻亲去嘴角的水渍，并且把他嘴巴合上，打算闭上眼睛假寐。
可忽然，怀里人动了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均匀绵长的呼吸刹时被打断。
「先生？」在迷糊中对上一双眼睛，阮棠没有害怕，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他也太过熟悉这双眼睛。他只揉揉眼睛，嘟囔着道：「你怎么还不睡觉哦？」
沈寒凛回答不出来，说自己因为内心的不安所以睡不着吗？不过是白白让对方担心而已。
他上下抚摸几下阮棠的背，刻意放缓的声线满是歉意：「抱歉糖糖，吵醒你了吧。」
「哼，睡不着怎么不告诉我？」阮棠不高兴地眯起眼，收回抱着沈寒凛的手，转而在被窝里鼓捣起些什么。
他往上蹭了蹭，竟是将还红肿挺翘的奶尖凑到男人嘴边。还多管齐下，手插进发间给对方按摩起头皮，嘴里还哼着小孩子才会听的摇篮曲。
声音里带着迷蒙睡意，隐约还有点沙哑。他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惊醒的，过了那一下子，瞌睡虫们又都跑回来了，把好好一首摇篮曲啃咬得时断时续。
沈寒凛被阮棠这一系列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却没有拒绝，顺从地张嘴含住。熟悉的口感传来，肉粒柔软又弹性十足，舔几下就会缩起，吸几口就会溢出奶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