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也曾用同样的手段挖苦过楚长宁,他可以重生一世,那楚长宁会不会也……
程玄盯着楚长宁,就听冬青发难:“县主亲赐名字,是莫大的荣耀,你怎么还不情不愿。”
楚长宁摆摆手:“可能他是欢喜傻了。”
冬青觉得也是。
随着冬青的得宠,下面的人见风使舵,粗使丫鬟自告奋勇帮冬青姐姐浆洗衣裳,厨房管事的婆子送上一小罐子的蜂浆。
冬青取蜂蜜浆兑了水,拿来去年秋季晒干的桂花,冲成两碗桂花蜂蜜茶,特特端到春盈面前:“天干物燥,春盈姐姐润润嗓子,毕竟坐冷板凳是一件令人着急上火的事。”
喝完一碗,冬青心里美得冒泡,走路都有点飘飘然。
“蠢货。”春盈冷笑地望着冬青欢快的背影,道:“楚长宁喜怒无常,一个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得宠的小傻瓜,也配在我面前炫耀。”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楚长宁怎么突然冷落自己。
三场会试完,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
“一早啊,就听到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想来咱们公主府今天一定有好事发生。”一向沉稳的倚翠,今日在伺候用膳时忍不住说着讨喜的话。
长公主明知故问,看向驸马:“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个闷嘴葫芦突然嘴甜了起来。”
驸马给长公主夹了菜,心领神会道:“你忘了,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楚长宁不知道公主驸马在打哑谜,只觉得爹爹和阿娘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在盛京也是少有的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贡院门前早早挤满了人,一圈围一圈,人头攒动。
长公主抚琴,驸马握着狼毫,挥挥洒洒,一副美人图跃然纸上。
门房的小厮一路疾跑,倚翠见了正要呵斥不懂规矩,只听小厮说驸马家的侄儿与卫公子一道中了榜。
倚翠顾不得训斥,赶忙向主子道喜。
长公主一高兴,满院子里的人都得了几吊赏银。
还沉浸在中榜里的喜悦之中的卫青云,突然收到长公主的邀约,总算搞明白了长公主的意图。
天香居。
旁人中榜,红光满面,神采风扬,卫青云中榜的当晚一夜难眠,翻来覆去,导致第二天眼下有了浅淡青色。
小厮文墨如主子一般愁眉苦脸,如丧考妣:“不用特意打听,小的已经听闻过这位清平县主的许多荒唐事迹,纵仆伤人,骄纵跋扈,令五品京官之女罚跪,府中养了许多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还被一个马奴损了名节清誉,传得满盛京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也听人说起,清平县主刁蛮任性,生得面目可憎,旁人见之绕道。”卫青云平了平心神:“纵使长公主有权有势,如今我中了榜,乃进士之身,是天子门生,长公主再有权势,我卫青云绝不屈服。”
卫青云一拂袖,雅室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着织锦绣宝相花纹斗篷的少女从屏风后走出,领口边际镶了一圈柔软兔毛,衬得巴掌小脸白璧无瑕,皎若秋月。
乌发红唇、剪水双眸,活脱脱是从画里走出的明艳仙子。
卫青云看得呆了,心口骤跳,仿佛那里藏着一只踏青的小鹿。
等回过神,他不敢直视面前的貌美女子,作辑:“在下唐突,还请姑娘见怪。”
拉着文墨走了两步,卫青云想起今日来见长公主,这是他自个儿包下的雅间,要走也不该他走。
一拍脑门,他复而又回来:“姑娘可是走错了房间?”
“没走错。”楚长宁拿眼角一扫,红唇轻启:“我便是你口中那个生得面目可憎,旁人见之绕道的清平县主。”
“县,县主,你当真是清平县主。”卫青云突然就畏惧公主府的强权了。
其实县主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分明是个端庄温婉的女子。
他的又惊又喜,叫楚长宁很是迷惑。
第7章 皇宫寿宴 如果马奴也是皇子,那他的生……
本是母亲约她来天香居吃酒,结果见到卫青云,楚长宁后知后觉过来:
“本县主乏了,夏竹冬青,回府。”
眼瞧着楚长宁踏出雅间,身后的卫青云想要抬脚去追,知道不合礼法,若是叫旁人看到他与县主纠缠,有损县主名节。
现在是二月末,三月初便是殿试,只要中榜,不论在殿试名次如何,都不会落榜。
可卫青云想要在殿试拿个好名次,这样才能厚颜到公主府向县主请罪。
自从落水,楚长宁有一个月没有出现在社交场合,每日在书房里提笔作画,有时捉摸不到人物神态意境,还会派侍女到驸马爹爹书房取几幅画作,参详一二。
忙碌了一整个月,便是为的这次太后的寿诞,皇祖母对她疼爱有加,楚长宁自然要出席。
这次宫宴,盛京里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携带女眷。
宫里各处张灯结彩,楚长宁和母亲长公主先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孙女长宁,祝皇祖母吃得香睡得好,高寿福绵,日月昌明。”
“快起快起。”端坐主位的老人慈眉善目,虽已到了耳顺之年,瞧着精神头极好,起身扶起外孙女:“就你这丫头嘴甜。前日子听你阿娘说有了着落,是什么样的人家?”
楚长宁扶着太后落座,听到皇祖母问询,脑海里突然冒出了那个讨厌的卫青云,充满抗拒:“我才不喜欢书呆子,孙女只想一辈子常伴皇祖母身边。”
却说坤宁宫,皇后与四皇子同样说起了楚长宁。
“还记得元宵节后,附属国使团入京进贡,云珍公主向陛下要了好多次流风,陛下没给。太后只说了一句长宁爱骑马,陛下便将流风赐给了楚长宁。陛下仁孝治国,太后在陛下心中份量不轻。”主位里,头戴凤冠的雍容妇人轻轻拨弄了手里的珊瑚串珠,顿了顿,又道:“且楚长宁落水,隔天太后便以恃宠而骄的由头,罚林贵妃在钟粹宫禁足半月,表面上是维护本宫颜面,实则是在替公主府的那对母女出气呢!”
四皇子顺耳恭听,有时候还会抒发己见:“加上福慧长公主是父皇唯一胞妹,近些年恩宠加身,所以大皇兄和三皇兄争先恐后想要与公主府结亲,为自己加大筹码。”
皇后颔首,孜孜不倦教诲:“皇儿,有一点你忘了,福慧的驸马楚若英出自楚家,楚家世代书香门第,虽楚家顶梁柱只是五品户部郎中,但他恩师是退休的柳中州,曾任职礼部尚书,是会试的主考官之一,名下学生遍布朝野。三皇子母族荣国公府手握兵权,笼络边关武将人心,势力庞大,朝堂里却没有说得上话的人,有了这一层关系,等于是如虎添翼。”
四皇子拱了拱手:“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起身虚扶一把,拍了拍四皇子的肩膀:“母后知晓清平县主刁蛮任性,为你所不喜。一切需以大局为重,只要娶了楚长宁,将来你要纳别的女子,母后绝不阻拦。”
等四皇子离开,皇后轻叹一声:“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说话总是隔着点什么。”
身边大宫女见皇后愁思不展,宽慰道:“娘娘切勿这么说,前日子四皇子还特意向奴婢问过娘娘的饮食。太医多番叮嘱,要戒忧戒思虑。”
皇后拢了拢凤袍广袖:“是时候露面,今儿是太后的寿诞,本宫身为六宫之首,理应出去主持大局。”
一声太后驾到,宴会厅里的官眷齐齐拜礼,楚长宁扶着太后,眼神往乌泱泱人群里一扫,瞧见了许烟岚。
上次宁远侯府,若不是许烟岚,她也不会随郑三小姐到凉亭,继而落水。盛京官眷面上不敢不敬,谁知道私底下是怎么在嘲笑她。
堂堂清平县主,颜面扫地,楚长宁讨厌宁远侯府,也讨厌许烟岚。
到了祝寿环节,各位宗室皇亲依次献礼完毕,轮到皇帝膝下的几位皇子。
大皇子献上的是一尊玉佛,太后常年焚香礼佛,也算是投其所好。
二皇子算是中规中矩,不出挑,也不出错。
三皇子的寿礼是一颗舍利,乃当朝高僧妙回大师圆寂坐化的舍利,珍惜非常。
太后扫了一眼身边神游天外的楚长宁,依旧没给三皇子好脸色看,反而对四皇子的万寿松鹤图青睐有加。
皇帝膝下共有八子三女,分别是大皇子李弘烨,母族宁远侯府,是皇帝庶出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