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心想人是郁琤打的,这件事情多半也是和郁琤有关系了。
这董石璋要么不敢得罪郁琤,要么还指望着两姓联姻,害怕家中族人怪罪,索性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真真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等到桓惑从宫里回来之后,玉鸾便过去同他复命。
桓惑语气欣慰,“乖女果真从未让我失望。”
他喝着茶,自然知道董石璋是被郁琤打的。
这同王富所预料的事情半点都不差,他真是高兴极了。
桓惑心情一好,便很是大度,“你这几日也可以休息一下,可有什么想要做的?”
玉鸾听到他这话,陡然间福至心灵般,柔声提出:“女儿想去山上为阿兄求个护身符……”
桓惑动作微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玉鸾娇羞的模样,随即欣然应允。
清晨,玉鸾着了一身淡樱色绣梅绫裙。
阿蛮替她梳了个堕马髻,又簪上一对海棠临雀簪,令她看上去很是清丽妩媚。
“女郎果真不带我去?”
阿蛮的语气还有些郁闷。
别的女郎出门都带侍女,只有玉鸾独来独往,谁也不带。
玉鸾抚了抚鬓角,仍是坚决地拒绝了阿蛮。
上一个伺候她的侍女曾哭着求她,甘愿为她当牛做马,但不愿陪她出门坏了名节。
许多人对玉鸾都成见颇深,她带着一个侍女出入过哪里,第二日也许会被编排出她的侍女与她一起伺候男人的流言蜚语。
玉鸾承受得起,但别的女子却不能。
阿蛮见她不肯松口,也只好作罢。
玉鸾并没有在意这些小事。
因为她提出要去为蓟苏求平安符后,桓惑便又交代了另一件事情给她。
他要她代他去看望在霁雾庵为亡故的楚夫人抄写经书的楚鸾。
玉鸾也答应了下来。
玉鸾去霁雾庵的一路上并未见到过蓟苏出现过的踪迹。
这让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愈发怀疑起蓟苏的用意。
至霁雾庵,玉鸾经师太引入,专门请了一枚平安符。
之后她向师太提出要去看望后院禅房的楚鸾,师太去传话后,却回绝了她,只说楚女郎无心接见外人。
玉鸾对此若有所思,这才从霁雾庵里出来。
霁雾庵前石阶经人洒扫过,干净无比。
只是不知怎地,一个侍女匆匆撞上玉鸾,接着脚下一滑,更是将身后的女郎给冲撞上了。
亏得其他下人眼疾手快,将那女郎搀扶。
玉鸾跌坐在石阶上,还未反应的过来,那侍女便吵吵嚷嚷上来拉扯着她,“你这人走路长没长眼睛呀?怎么看都不看就直接冲撞了我家女郎?”
玉鸾见过蛮不讲理还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这人自己撞了上来不同她赔个不是不说,还倒打一耙?
玉鸾正要开口,却发觉腰上一麻,身子仿佛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她心口微惊,这侍女摔倒竟是有意而为之……
玉鸾诧异朝这侍女身后的正主看去。
被冲撞了的女子是个年约十四五的年轻女郎,对方穿着精致,容貌亦是娇柔明媚。
她拂了拂洁净无比的裙摆,并不说话。
侍女半是威胁地对玉鸾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这位女郎是不是该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向我们家女郎赔礼道歉?”
今日天气很好,宋殷被妹妹央求着经过霁雾庵时,要带个桃花符给对方。
妹妹情窦初开,不知道看上了哪家郎君,与其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符纸,还不如直接告诉他那个男人名字。
结果他的提议换来了妹妹的一个脚印儿。
宋殷颇是不情愿地来了。
他脸上挂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见路过的女子时不时朝他看来,他顿时忍不住含胸驼背,自卑不已。
被打的鼻青脸肿并非他所愿,是他技不如人,可他知道,表兄对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只是回忆起自己的鼻青脸肿是表兄打的,宋殷顿时又心生澎湃,立马挺直了背,不再庸人自扰。
毕竟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被表兄亲手打的鼻青脸肿?宋殷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这一点都不丢人!
霁雾庵取完了桃花符。
宋殷骑着自己的枣君“哒哒”地在青青草地上慢走。
枣君是一匹枣红马,是他模仿表兄的玄君取的名字。
宋殷发现枣君自打叫了这个名字之后,便好似也得了玄君的三分神韵,时而勇猛无比,让他很是欢喜。
宋殷怀着淡淡悠闲,走到了离霁雾庵不远的凉亭附近,却见凉亭里有两个女郎在。
他正要回避,定睛一瞧发现其中一个竟然是那个让表兄腿软到走不出深林的妖女玉鸾。
而另一个被她用锋利石头抵住脸的女郎竟然是极有可能成为表兄未来妻子的董氏女郎董如眉!
玉鸾面前的女郎是董石樟的妹妹。
眼前这个眼睛通红的小女郎瑟瑟发抖,她身后方才还尖酸刻薄的仆妇们都缩在凉亭的角落里不敢再靠近半步,生怕这个恶毒的女人毁了自家女郎的花容月貌。
玉鸾被这董如眉设计弄到凉亭里。
起初董如眉很是蛮横,要为阿兄讨回公道,让玉鸾跪在地上绕着她爬三圈大喊自己是贱货,不然就要毁了玉鸾的脸。
玉鸾常年在外,如她这样蛮不讲理的女郎又怎会没遇见过呢?
次数多了,该扮弱的时候扮弱,该下狠手的时候下狠手,几乎都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这些女郎毕竟受过礼义廉耻的教导,所以玉鸾面对她们时,倒也不觉棘手。
玉鸾暗暗叹了口气。
她其实真的也不是很闲,不大有这种时间陪这些年轻的女郎玩谁是贱货的游戏。
她正要继续说话,但听一声细微地“嗖”声,她的腕上骤然一麻,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令她手中的石头也脱手而出。
那些仆妇见她骤然放手,赶忙一拥而上将董如眉掩在身后。
玉鸾心生迟疑,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好你个毒妇,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伤害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郎!”
玉鸾同众人一起转头看去,就看见了宋氏郎君宋殷。
虽然此刻的宋殷是鼻青脸肿的模样,但他华丽的着饰、身后跟着的五六个家仆浮夸的阵仗,以及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仗义气势,都叫人知道他绝非是个寻常公子。
董如眉认出他是郁琤的表弟宋殷,当即做出梨花带雨的模样带着家仆躲去了宋殷身后。
“宋郎君,她……她刚才好可怕,还想毁了我的脸呢。”
董如眉握着一只帕子擦了擦脸上被石头碰过的地方,很是后怕。
宋殷见这董氏小女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更是怒从心起,愤怒对玉鸾道:“你怎如此恶毒?”
这鸾女该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董女郎极有可能成为郁琤未来妻子的人选,所以才发狂妒忌地想要毁了对方吧?
待董如眉的侍女将事情前因后果颠倒黑白说了一遍,宋殷当即表示:“女郎莫怕,你先回家去压压惊,我来帮你去谴责她!”
他说完便二话不说,上前去将玉鸾带走。
众人见他英雄救美之后不忙着去安抚美人,反而着急要谴责凶手,说走就走,颇有些一头雾水。
董如眉见人都跑了,这才反应过来:“谁要他帮我谴责了!他算哪根葱啊!”
她气得原地直跺脚,她的侍女却道:“女郎少安毋躁,想来这次的事情被宋郎君看见之后,很快也要传到镇北侯耳朵里了,到时候镇北侯就会知道这个妖女有多恶毒了。”
董如眉一听这话,心口才稍稍安慰几分。
她赶忙让人拿来镜子,仔细打量自己娇嫩肌肤有无损伤。
玉鸾被宋殷塞进了一辆马车里,为了防止玉鸾半路逃跑,宋殷亲自骑着枣君跟在马车旁边正对着那口小窗,以方便自己谴责玉鸾。
宋殷颇是冷嘲热讽道:“你完了,我表兄这个人很是厉害,他发起怒来可是会徒手把人脑袋摘下来的……”
玉鸾:“……”
被吓唬的次数多了,她反而也不怎么怕了。
宋殷见她这般淡然处之,又说:“哼,你现在不哭是对的,因为待会儿见到了表兄,他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玉鸾缓缓问他:“那我不应该是现在就哭吗?待会儿不是哭不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