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没事了……”
“莫要说话。”
他将她抱在怀中,紧紧绷着唇角。
“若你有个什么不好,孤……”
他对上玉鸾的眸子,话到嘴边却又生生止住。
她若有个什么不好,他自然绝无可能饶过阿琼。
但眼下他不想与她说这些。
她来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会不适?
还说不是胃疾,他看她眼下分明就是胃疾犯了……
他心急如焚,车夫停下马车,他便将玉鸾抱到医馆中给人看。
那郎中恰好也是个擅长治理胃疾之人,按着郁琤的要求看了半天,问道:“夫人胃口可好?”
郁琤蹙眉道:“若食物太过荤腥便会作呕。”
郎中又问:“那夫人吃的多不多?”
郁琤觉得尚可。
郎中问下来后,对郁琤道:“夫人的胃没有什么问题,但在下方才细细诊了诊,倒是觉得夫人的胎儿好像有些不稳,不过这方面却还要请擅长妇疾的郎中来看才行……”
郁琤愣住。
“你说什么……她腹中的胎儿?”
郎中点头,“是啊,您夫人有喜了,郎君快带她去开些安胎药吧。”
郁琤再顾不上刨根究底赶忙将玉鸾带回宫中。
卢太医得了召见匆忙来为玉鸾看过,又煎了安胎药让人喂玉鸾喝下。
他走到外面与郁琤道:“好在淑妃身下没有见红,也只是稍微不适……”
郁琤喉头发紧,语气艰涩问道:“她果真怀孕了……”
卢太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啊,陛下莫不是得了健忘症?”
“只是上回卢太医不是被淑妃给收买了么?”
郁琤握着掌心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样,很是不可置信。
卢太医见他还提这事,亦是尴尬说道:“哪里的话,微臣上有老下有小,面对淑妃的赏赐也只是生出敛财之心罢了,只是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赏钱,陛下用收买二字实在太重。”
“况且微臣也已经退还回去了……”
说到这里,卢太医尤为心痛。
郁琤站在原地,一手扶着廊柱,满脑子都是玉鸾怀孕的事情。
是真的怀孕了,不是假怀孕……她的肚子里正有一个他的孩子……
郁琤问:“孩子可还保得住?”
“眼下自是无碍,只是若不想再出问题,淑妃接下来这段时日便只能卧榻静养,待胎儿稳妥以后再说,若这点不能做到,微臣怕是也爱莫能助。”
郁琤掌心满是冷汗,心神恍恍惚惚。
待想到自己之前不遗余力想让玉鸾怀上自己的孩子,又更是后背浸湿。
他脑中一根弦几乎绷紧到了极致,若非身体强撑着,只怕也要两眼一抹黑了。
好半晌郁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略为不安地询问卢太医道:“前些时候孤晚上同淑妃足有七八回,不知此事对她可有大碍?”
卢太医愣了愣,老脸蓦地涨红。
“啊……这个……这个……”
“当时无碍应当就无碍吧,但……但以后不能、不能再这样了啊,就算过了前三个月,后面也不能这样……”
卢太医结结巴巴,痛心疾首地看着不知羞耻的天子,“况且长此以往,陛下也会亏空了身子的。”
郁琤只听到“无碍”二字,心口方如同一块大石落地。
他一面心有余悸,一面松了口气,方有心思缓声回答对方的话。
“孤觉得还行。”
卢太医一噎,心说谁跟他聊行不行的事情了!
这个狗皇帝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得意个什么劲儿?
等他到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痛苦了……
玉鸾一觉睡醒,睁开眼睛便瞧见郁琤守在榻旁。
郁琤见她醒来,立马让人将热好的鸡汤端来。
“阿鸾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玉鸾摇了摇头,“也只是略感不适,方才卢太医也说无妨,郎君不必担心。”
郁琤扶她坐起身来,玉鸾才轻轻唤了声“郎君”,郁琤便将她紧紧揽到怀中。
“阿鸾……”
“郎君怎么了?”
玉鸾拍了拍他的后背。
郁琤想到自己误会她为了长公主假孕一事,心中更是懊恼。
他竟然这样想她。
她的心里分明亦是有他,可倘若要她万事都自己扛着,他竟会觉得还不如叫她骗他……
至少那样,她也不会像眼下这样,夹在他与她阿母之间,面上不声不响,但精神上却消耗得厉害。
“从今日起,孤不许你再过问长公主的事情。”
玉鸾诧异,正要开口,郁琤却抚着她的脸庞,“阿鸾,孤是你的丈夫,亦该是你的天,你有任何为难之处都要交给孤才是,而不是自己藏在心中。”
“郎君忧心民生已经够辛苦了……”
“那不一样。”
郁琤说道:“孤不会为了阿鸾不顾天下,也不会为了天下而不顾阿鸾,你相信孤好么?”
玉鸾瞥见他眼下青影,叹了口气,“我自然相信郎君。”
“郎君陪我一起睡一会儿吧。”
她缓缓说道。
郁琤迟疑,“孤守着阿鸾可好,孤也怕自己会压到阿鸾的肚子。”
他想到自己先前那样色/欲熏心,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
玉鸾轻道:“可是我想要郎君陪我……”
郁琤心头一软,这才小心翼翼上榻抱她。
这厢郁琤知晓玉鸾真有身孕之后,暗中的计划也不得一变再变。
只隔了不过一天,阿琼身上的禁制忽然解除,而那些看守的禁卫亦是一直退散到了长公主府门前,连府上伺候的下人亦是可以如常伺候阿琼。
阿青回到阿琼身边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打水给阿琼洗了个澡,又准备上干净衣裳。
她看着阿琼腕上磨烂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
“只是天子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天子越是如此,阿青心里反而越是觉得不详。
就像是那断头饭一样,最后一餐反而都是丰盛得很。
阿琼由着她给自己上药,却始终一言不发。
但她心中清楚,这一切和玉鸾必然又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你去替我叫来天子,我要与他谈谈。”
阿琼面无表情说道。
她想到玉鸾的模样,复又阖了阖眼。
她只知,这世上如果没有玉鸾,她宁可死,也绝不退让。
消息传到宫中,郁琤却令人隐瞒长公主府的事情,不可透露给淑妃半分。
他独自去了长公主府一趟,并不急于索要玉玺,只是将玉鸾的事情告诉阿琼。
“她怀了孤的孩子,好在回去之后,卢太医给她开了药,暂且稳住了胎相。”
“所以呢?”
阿琼冷冷地看着他,又觉他下一句必然是要用玉鸾和玉鸾腹中的孩子来要挟她了……
然而郁琤并没有。
他只是温声对阿琼道:“还望阿母多为阿鸾着想一些,她眼下着实是吃不消了……”
阿琼瞪眼看着他,“谁是你阿母?!”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郁琤不气不恼,只给跪坐在阿琼面前,又亲手替阿琼斟满热茶。
“阿鸾叫您一声阿母,您便是我们一辈子的阿母,母要儿死,儿不得不死,但阿鸾有孕在身,烦请阿母还怜惜她一二才是。”
阿琼冷笑,“行啊,那你就在这里写下一道承诺于我的诏书,这辈子只有阿鸾一个女人,你敢吗?”
这个狗皇帝骗走了她女儿的身子,骗走了她女儿的心,眼下就这么对待她的阿鸾,还让阿鸾四处奔走差点滑胎……
郁琤却一口答应,“当然。”
阿琼狐疑看他。
“好,那你现在就写。”
她让人拿来纸墨笔砚,郁琤铺开了纸便洋洋洒洒写下,甚至还写了如果碰过别的女人就自断根基……看得阿琼眼角一抽。
“你果真会立阿鸾为皇后?”
他当日在她面前说过,但阿琼压根就不相信。
或者说,她根本不相信一个男人站在权力的巅峰时,还愿意白白浪费皇后这样重要的名分给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还要苦守自己的裤腰不碰其他女人。
然而郁琤这次过来,却早有了万全的准备。
他转而令人将一封秘密拟下的诏书拿来,正是册封玉鸾为皇后的诏书。
且看字迹墨痕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