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玫瑰+番外(22)

算了,还是去吧,看在周也的面子上。

市医院离这边挺远的,韩胜伟的车载香氛熏得我头昏脑胀,他从后视镜里看我,说今天有很多老板会去,让我说话的时候注意着点。

他骂他老婆是贱狗,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二胎又是个女儿,肚子不争气还成天盯着他要钱花。

他说这些年他让那个女的灌了迷魂汤,白给她家里那么多钱,还供她弟弟上大学。又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去,谁谁的儿子和我一样大,现在上国际高中,毕业能直接去国外的名牌大学。

“反正国内的你也考不上,”韩胜伟自觉地把我同他分为一类,“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别跟爸爸置气。”

“小奕这次考了全级第一,”周也突然开口,手臂伸过来揽住我的肩,“连续考两年第一了,不用你费心这个。”

韩胜伟似乎没想到他这种烂泥巴里还能长出草来,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一点,“哈哈,我就说,我老韩家的儿子什么毛病也没有,老子的基因就是天下无敌。”

我沉默着靠在周也身上,跟韩胜伟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我在想要不要把姓给改了,从此和这老货沾不上一点关系。

我想跟老婆姓,但周奕不太好听,有点神神叨叨的,还不如叫周大生,一听就很有钱。

市医院的太平间就在停车场旁边,往那边走的时候连风里都带着丝丝寒气。有个女人跌坐在门口哭得形象全无,韩胜伟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旁边几个中年人西装革履,仿佛动一下肚子就会从衣服里撑出来,他们在旁边冷眼看着,“老韩你也别太冲动,娘们就这样。”

“我去接我大儿子了,”韩胜伟像是急于驳回面子,“这小子又给我考第一,学习这么忙还非要来送他弟弟。”

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眼里含着血丝,恶鬼一样狠狠盯着我,周也在不远处抽烟,我老控制不住想往他那边看。

我大概不是韩胜伟生的,是从周也身上抠下来的肋骨条,遇到事儿了就想缩回去。

“这孩子小时候我还见过,”有人说道,“那才多大点,小疯狗一样见谁都咬,话还说不利索。”

“他从小脾气就急……”韩胜伟讪讪笑着,想把他老婆拉起来。

“韩胜伟你就是个畜生!”那女人扬手抓在他脖子上,瞬间添了几道血痕,韩胜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韩源也是你儿子!”她哭得歇斯底里,我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弟弟,我死了应该没人会哭。

韩胜伟的衣领被她死死揪住,那几个什么总都下意识站远了一点,有人假模假式过去劝,有人在看戏,有人在看我。

殡仪馆的车来了,但没人去管。每天都在死人,太平间的冷库不够用,韩源被几个护士推出来,小小一张白布盖着,我仿佛看到他的灵魂在半空中茫然。

周也走到担架旁边挽起袖子,我和他一块,把床搬到了车上。收集遗物的小筐子是空的,我摸出那颗化掉了的棒棒糖放在里面。

车开走的时候我突然松了口气,疲惫得路都不想走。我跟周也说你背我吧,那个傻逼竟然真蹲下身让我爬上去。

心脏紧紧贴上周也的后背,我终于踏实了。

“我很讨厌那个女的,但看她哭得那么惨,好像又有点可怜。”

“你说韩源会吃那颗糖吗?”

“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周也没说话,他捏了捏我的大腿。

“周也,如果我回去继承韩胜伟的脏钱了你怎么办?”

周也陡然松了手,我一屁股摔在地上,尾巴骨都要裂开,疼得半身不遂,“你他妈……”

“那我会打断你的腿。”他冷冷地说。

第33章

“我不信,”我干脆在地上躺着,像个变态一样不受控制地扬起嘴角,“我猜你会跑,然后找个地方继续卖屁股,不如你来找我卖,我……”

话还没说完,腿根就被周也踩住了,我痒痒肉特别敏感,这一下立马过了电似的又疼又痒,妈的,他不会踩到我的蛋吧。

“你试试,”周也用上了力气,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停!我投降……妈的,要废了,”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想把他的脚从身上搬开,周也一米八几的个头,穿鞋都四十五码往上,我整个人被钉在原地,感觉一条腿要被生生卸下来。

“我不走!周也!我他妈最爱你了,我怎么舍得走!”我像坨狗屎一样求饶,恨不得以头抢地。

“以后别说这种话,”周也终于放开我,大步往车库外面走。我疼得爬不起来,眼睁睁看他越来越远,泪水突然从眼眶里涌出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圆斑。

流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如果周也不回头,我大概会变成医院旁边一块潮湿的墓碑。

我用手背胡乱在眼睛上揉,抹了几把又被人抓住,周也蹲在我身边,用大拇指摁了摁我的眼皮。

我红着一双眼瞪他,天知道我八岁的时候都不曾这样和人赌气。

不爽的时候撸袖子就上了。

“走吧,”他叹了口气,似乎想拉我站起来,我像条癞皮狗似的被他拎起上半身,“腿酸……走不了。”

周也弯下腰兜住我的肩膀和膝弯,一用力把我整个人抱进怀里。

公主抱,真丢人。

快要出去的时候我看到韩胜伟错愕地站在车库门口,我拉低周也的脖子和他接了一个吻,周也的下嘴唇厚厚的,我亲得很投入,卑劣又优雅。

“周也你就是个逼,”毕竟面子还得要,我到人多的地方跳下来,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把我踩残废了怎么办?”

“我可以养你,”他笑得我毛骨悚然,“手脚都打断,那儿能用就行了。”

“我操,你他妈真变态,”我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却下意识跟周也凑得更近一点。

公交车来了,我先上,周也投币,我们挑了后排的单人座,他在前我在后,车子开动起来,我习惯性地往窗外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我们之前经历过无数次的那样,我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或许周也跟我是一样的。他留长头发,会化拙劣的妆,韩胜伟说他母亲是妓女,出生的时候都没去医院,在园子里随便生下来的……他妈被人干的时候周也就缩在墙角看。

他低俗,下流,暴力,小小年纪便知道穿黑色的网格袜勾引韩胜伟,在黑场子里打拳,每天身上都带着伤。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也变得可靠,隐忍,一身肌肉仿佛能顶天立地。我高兴了想找他疯,委屈了会找他哭,他给自己带上了一副面具,为了苟活而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只有在做爱的时候偶尔能看到眼底那种炽热的光。

我享受他给的平静的温柔,顺其自然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只绞首的蝴蝶,以为它光鲜亮丽飞得四平八稳,却看不到脖子上血淋淋的断疤。

是周也主动把我手里的绳子拴在自己身上,像戴上一条名贵的项链。他一直以来都太温顺,以至于我忘记了他曾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豺犬。

我突然兴奋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狂欢,我可能有点受虐倾向,如果周也真的把我绑了,手脚打断,只留个鸡巴肏他,我会很享受。

“周也,你是个变态吧,”我揪住他的头发,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话,“你想不想穿着丝袜在公交车上被我搞。”

“在屁股后面剪一个洞,你给我当鸡巴套子,大家都看着……唔!”

周也伸手捏住了我的嘴巴,“闭嘴。”

“哦。”

我挺不服气,坐在后面瞪他,用目光舔他的脖子。今天是平安夜,路上堵得厉害,公交车开得一顿一顿,我身体跟着前倾,周也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怎……”我抬起头,却看到他用手捂着鼻子,有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我操,就几句话,至于这么血脉贲张吗?”我手忙脚乱从书包里掏纸,周也依旧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周也用纸巾把鼻孔摁住,剩下的全抓在手里,血糊拉拉的像刚吃了一个小孩。

“下车,”他嗓音有点发哑,“我们走回去。”

“不是,就还两站了,你有病吧,”我不想动弹,“又没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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