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和赵宋氏对视一眼,终于来了。
赵澈急忙放下碗筷,就见到门缝下有一封信,他拿给赵宋氏,她颤抖着手撕开了信封。
【想要见我,明日青山寺,拈花一笑见。】
“娘,该不该去?”
赵宋氏老眼中的情绪翻涌,她嗅着这封信,再看了看这纸张。赵宋氏笃定道:“这次的信纸和之前的不同,而且墨香也不同。这宣纸上是罗纹面,且墨是徽墨,这不是普通的官员可以用的。”
“那这人会不会是宋衍庭故意找来的?”赵澈猜疑着。
赵宋氏摇摇头,“不确定。”
“那我明日还要去么。”
“去,我陪你一同去。我倒要看看那个人是谁,如果真是宋衍庭的人,他如果真的敢杀他的亲姑姑,就看这老天爷劈不劈他!”
赵宋氏的语态让赵澈感觉到一丝诡异感,他看着赵宋氏,欲言又止,但又害怕伤到她的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青山寺是靖州有名的寺庙,这里拜姻缘极灵,所以时常就能看见脸颊含羞的姑娘们来此地拜佛。
拈花一笑是青山寺的一间客房,当赵宋氏和赵澈来到这里时,二人见到四周面带慈和的香客,他们的心也不由得变的安静。
赵澈模样俊秀,引起不少香客的留意,若不是赵宋氏面露苦相,她们还真想去问一问这位郎君可有婚配,但旁边站着个赵宋氏,便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踩着石阶而上,青山隐隐,檀香缕缕,赵澈到了拈花一笑。
他伸手敲了敲门,很快,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请进。”
赵澈进门就见到了一个黑衣男子,并不认识,他观察起周围,这里熏着清香,竖起两扇屏风,看样子只有这一个黑衣男子。
贺良让二位入座,他则关上了门立在一旁。
“你就是赵澈?”
屏风后响起的男声清冷孤傲,夹杂着淡淡的嘲弄,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赵澈下意识地行礼拱手,说道:“是,草民便是赵澈,这位是草民的家母。”
他忐忑的语气令太子笑出了声,愈发让赵澈感到窘迫。
贺章之无奈地摇摇头,劝慰道:“说正经事要紧。”
“你问你问。”太子握拳抵唇,忍俊不禁,瞧着赵澈人高马大的,结果是个怂货。
赵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心性纯良,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见识过这些事,被赵宋氏养的有些憨傻。
赵宋氏叹了叹气,这就让她更加的思念聪慧冷静的女儿。
平时有赵琼陪伴,赵宋氏还不用这么费心劳神,但现在赵琼被宋衍庭所害,所有的事都得让赵宋氏顶着,赵澈根本指望不上。
贺章之没有露面是因为现在还未到时候,他开门见山地问向赵宋氏,说道:“我和宋衍庭有恩怨,他过得越惨,我就越开心。所以他和刘丞相之女的亲事,我希望能被取消,让宋衍庭得不到刘丞相的支持。我查过你们,在宋衍庭收到赐婚圣旨的当天,你们便离开了宋府,这种好日子你们不留下庆祝却选择离开,这其中没点猫腻我都不信。”
贺章之捻起茶盖,撇撇茶叶,青瓷茶具发出呤叮响,不由得气氛也变得冷凝起来,贺章之喝了口茶,又说道:“赵夫人远嫁外地多年,夫家病逝,就变卖了家产来到了靖州娘家,在宋府住了大半年,来的时候带着一儿一女,走的时候只剩下你们两个人。赵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妨聊一聊?”
太子对着贺章之挤眉弄眼,这嘴可真能唬人,不比言官差几分啊。
贺章之淡淡一笑,心中叹气,自己让太子过来,真是一件大错事。
赵宋氏眼眸盯着屏风,脸上肌肉抖动,她哑着声音道:“二人不敢露面,我又怎能信二位说的话?”
贺章之整理下自己的衣裳,对太子行礼,然后阔步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他打算的就是直接真面目见赵澈和赵宋氏,但多了个太子他可不敢冒险,所以就用了屏风。
贺章之笑望赵宋氏,以一种很熟稔的态度说道:“赵夫人。”
贺章之那双眉眼,让赵宋氏惊了惊,她拽着赵澈后退几步,惊讶地说道:“你是...金洛意的孩子?”
“正是家母,贺延松便是家父。”
赵宋氏怎么也没想到约自己人竟然是贺章之,贺家和宋家还是有点远亲关系,所以贺章之的出现,让赵宋氏很是意外。
“你怎么会和宋衍庭有仇?你莫不是在诓骗我吧。”赵宋氏很是警惕。
贺章之不慌不忙地摊了摊手,说道:“赵夫人现在的情况,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赵宋氏丧气地变了脸色,可见贺章之的话有多么戳心窝子。
贺章之上下打量着赵澈,儒雅的气质给人的第一眼感觉,就是他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
他笑说道:“赵澈比我小几岁吧,像宋衍庭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成了太子的陪读,可惜赵夫人嫁的不太如意,反而连累到了自己的孩子。”贺章之故意激怒她,说的话极其扎心。显然他一眼就看出了赵宋氏的忿忿不平,所以才会对症下药,说了这么一番话。
赵宋氏被激地失了态,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开,她瞪着眼珠子,狠狠道:“宋衍庭他就是个鸠占鹊巢的东西!他哪里比得了我的澈儿!”
贺章之听言没了笑意。
太子听言站起了身。
哟,这事态发展的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第45章 第45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憋了心里多年的话, 一旦有了发/泄/口,赵宋氏也就没有了收敛的念头,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拽着旁边被自己所说的话吓傻的赵澈坐了下来, 她细细想来,不知不觉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待嫁闺中的岁月。
那时她的嫂嫂许氏刚嫁进宋家满两年, 大家对许氏的这一胎期望很大,宋家小辈都是女儿, 所以愈发期盼许氏能诞下一个儿子。
不过请来的大夫都摇摇头, 说把握不准这胎, 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们的推辞令许氏担忧, 这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在说这胎是女儿吗?赵宋氏那时还开解过许氏,说这些事就算是太医也不能说个准话, 何况是这些大夫呢?
许氏不信邪,她就私下找了娘家人,给她请来了一位太医。
赵宋氏发现了这件事, 觉得不算是个什么大事,就瞒着其他人没有说。不过当天许氏回来的时候, 面色浮肿, 精神不济, 赵宋氏便猜测可能这胎真就是个女儿。
眼看着许氏愈发忐忑不安, 赵宋氏便去找了宋夫人, 让她不要再给许氏施加压力, 宋夫人也没想到许氏会这么担不了事, 心眼子小的很,她笑着就答应了赵宋氏的请求,毕竟许氏怀的也是她的孙子孙女, 哪能不盼着她好呢?
可不论怎么劝说许氏,许氏对儿子更是有执念,最后人变得愈发消瘦,吓得宋府上下所有人为她担忧。
后来,许氏的娘家人上了门,带着许氏回娘家住了一段时日,宋夫人见儿媳状态恢复往常,便同意让她久住下去。
直到生产那日,宋夫人急忙赶了过去,赵宋氏也陪在她身旁,因为她还没有出嫁,赵宋氏就被赶出房间去另一间房休息等候。
赵宋氏坐在房间,窗户打开着,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句话。
“有胎记?什么胎记?”
“肩上有两滴红色斑迹,就跟泪痕似的,奇了怪了。”
“行了,别啰嗦了。”
赵宋氏不解,起身去看了看窗外,没看见人,只远远看见了两个丫鬟的背影,匆匆忙忙的,有些熟悉。
赵宋氏还以为那胎记,说的是嫂子许氏刚生下孩子的胎记,她也坐不住了,便赶了过去。
刚到那边,就听见了贺喜声,赵宋氏听了几耳朵,这才得知嫂子这次生了个儿子,俊得很呢。
赵宋氏为许氏感到高兴,忐忑不安大半年,好在还是生了个儿子,这下子总能安了心。
许氏被热情地迎回了宋府,宋城年有了自己的儿子,那脸上的笑容从未落过,他看着许氏怀里的孩子,感叹一句,“其实我挺喜欢女儿的,可惜了。”
赵宋氏插嘴说道:“可惜什么呀,你应该心疼嫂子才对。”因为许氏伤了身,宋城年的愿望只能落了空。
许氏笑骂她几句,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拉着她亲亲热热,姑嫂二人相处和睦温馨,宋城年没有耽误许久,便又离开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