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万金楼。”
言简意赅的说完,晏棠握住她垂下的手,覆在唇边轻吻。
万金楼对京师贵女来说并不陌生,李映柔抽回手,微啜唇心道:“我不缺头面。”
“殿下不缺头面,但缺臣送的头面,不是吗?”晏棠往前探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琉璃灯的光线,“上次臣买的发簪不受殿下喜爱,那今天殿下就挑些喜欢的。”
沁香扑面,李映柔整个人罩在暗影中,滞了半晌,调笑道:“晏大人盛情难却,我就不推辞了,只是我向来大手大脚,不知……”
她刻意拉长音调,眼神带着贪图富贵的揣摩。
晏棠不以为然的笑笑:“殿下尽管挑,若是想要万金楼,臣就直接盘下来送给殿下。”
“嚯,晏大人真是财大气粗呀!”李映柔等的就是这句话,双手环住他脖颈,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这些银钱,来路正吗?”
女人的质问带着几分威慑之意,晏棠并不心虚,一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身前贴近,“殿下,臣的确不是两袖清风的人,但臣可以保证,用在殿下身上的银子都是干净的。”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绞缠在一起,激荡出暧昧不明的气息。
晏棠眸光深幽,手指探入她如云堆砌的乌发间,想要噙住那饱满的红唇,只可惜被她抬手挡住了。
“晏大人如此诚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映柔遮掩唇瓣,仅露出一双笑靥丛生的眼眸,“实不相瞒,我想要万金楼。”
半个时辰不到,李映柔坐在万金楼柜面前,手中捏着万金楼的房契,肃然陷入沉思。
本想着为难一下晏棠,并非是觉得他出不起这个钱,而是人家万金楼经营良好,没理由买卖铺子,殊不知……
“东家,你看这箱如何?”
掌柜风风火火地运来上好的珠宝,一箱箱摆在她面前。
李映柔只觉得头炸,抬手扶额道:“我一个都不想要,别搬了,你先下去吧。”
掌柜愣了愣,见新东家神色不愉,也不敢得罪,猫着腰去了后坊。
晏棠坐在窗边太师椅上慢悠悠呷着茶,见她一直垂目不言,脸上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将茶盅放在高桌上,走到李映柔身边,仔细打量柜面上的几个檀木匣子,里面装着的珠宝璀璨夺目。
不多时,他从匣子里挑出一支羊脂玉镯,通体温润醇厚,大致估量一番,圈口正合适。
他取来柜面上的丝帕包在李映柔手上,轻轻握住她的手骨,将玉镯顺势戴进去。
凝脂般的温白挂在细嫩的腕子上,凭生一股娇柔意态。
晏棠细细品鉴,曼声道:“佳人美玉,相得益彰,殿下好生戴着,臣不在身边时就让它陪着你。”
一弧冰凉浸在腕间,李映柔轻扫一眼,继而抬眸看他,欲言又止。
晏棠问:“殿下可是在想,万金楼经营良善,为何会突然转让给臣?”
李映柔被看透心思,也不掩饰,点头道:“对,我特别好奇。”
“万金楼东家有个儿子,前些时日跟镇国公的庶子在外与人斗殴,打死两名无辜百姓。这件事情被镇国公压住了,偏偏被锦衣卫知道了,老东家正想着怎么逃出京师呢。”
晏棠一派从容的说完,李映柔冷哂道:“原来是这样,你又在趁人之危?”
“殿下此言差矣。”晏棠唇角收紧,眉宇间蕴起淡淡愠色,“臣这是积善行德,出的银子可比市价高很多,算是帮老东家变现了。”
“好,横竖你有理。晏大人这锦衣卫当得真够本,哪里都能寻到破绽,真叫人羡慕呢。”李映柔郁郁起身,本来就没打算要这间铺面,便将房契还给他,“铺子你买的,你来经营,我不要。”
平白无故被折腾一遭,晏棠眉心的褶皱更深,他不在乎银子,但柔柔的善变让他心窝子生疼。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做的不对,她那颗心怎就像捂不热石头?
一股燥火烧上脑门,晏棠神色低沉,拦腰将李映柔抱住,放在柜面上,膝盖顺势分开了她修长的双腿。
万金楼内挂着千盏吊灯,亮若白昼。
这个姿势颇为羞臊,李映柔遽然红了脸,捶打着他的宽肩,“放肆!放我下去!”
“殿下想要的,臣给你办到了,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态度?”晏棠将她作祟的两只手钳在身后,薄怒之下眼神怅然,“柔柔,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没良心?”
不知道是哪个白眼狼没良心!
李映柔轻咬腮肉,气咻咻道:“我说了,我没心。”
没心……
这番话听进晏棠的耳中,一下子戳中他的痛楚,到底爱上一个薄情之人。
灯影下他眼瞳深黯,心头翻涌着澎湃怒涛,朱红常服衬的他面若白瓷。
片刻后,他稍稍使劲,让怀中人紧贴自己的胸膛,话音带着几分压抑而无奈的狠劲:“好,没心就算了,有人就行。”
李映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压在柜面上。
铺天盖地的温情席卷而来,拂乱了她的鬓发,染红了她的肌肤。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兽,无力挣扎着,奈何男人稳如磐石,丝毫撼动不了,誓要将她淹没在欲念之海中。
晏棠的手在她脊背上温柔游走,酥麻自尾椎窜起,顺着脊柱蔓延,轰然在头顶炸开。
混沌之下她逐渐干渴,宛若能吞天食地。
雷池一霎近在眼前。
“别这样……”李映柔粉面含春,好不容易为唇畔寻到一丝缝隙,细声嗡哝道:“我有心,有心……”
晏棠停下动作,低垂眼睫俯视她。
身下之人眼眸迷离,口脂在唇边晕染,鬓间有一缕发丝含在里面,瑟缩的样子勾人心弦。
晏棠已经许久没碰过她了,欲念崩开裂隙,如若决堤喷涌而出,让他难以抑制。
不过这是在外面,他也不想勉强。
晏棠深吸一口气,压住躁动的绮念,手揽住她的细腰,直接将她捞起来。
“殿下可是改变主意了?能对臣好了?”
说着,他将她面上的发丝拢回耳后,拇指拭去她唇边晕染的嫣红。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映柔点头认怂,凝望那双幽深眼眸道:“能,能。”
“那就好,希望殿下不要食言。”
将她抱下来时,晏棠恋恋不舍的在她额前轻吻一下。
暧昧的嬉闹过后,李映柔整顿衣衫,不肯接管这间铺子。
晏棠只有替她代行,敛正神色将掌柜唤道前铺来,交代几句便牵着她离开了万金楼。
天上云层缓缓移动,深秋之夜已是寒意逼人。
掌心的小手变得冰凉,晏棠见她穿的单薄,饶是不舍也只能说:“时辰不早了,臣送殿下回宫吧。”
听到这话,李映柔遽然松了口气,“好,多谢晏大人。”
上了马车后,李映柔拘谨的坐在最里侧,余光瞧见晏棠分外老实,紧绷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
然而她的面颊上一直飘着两朵红霞,唇被啃咬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让她局促不安。
晏棠窥到她眼神中羞意,清清嗓子,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殿下,这几日臣拿掉了不少淮党,都是当年处理过毅德太子之事的人,皆有渎职之嫌。”
这番言论听进耳朵里,李映柔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裙阑,“晏大人,我已经与你说,我对毅德太子之事已经释怀了,你没必要这样。”
饶是她这样说,晏棠依旧不放心,前世那么大的恨意,说放下就放下?
“臣说这话不是为了邀功,”他眸色变得轻柔,“只是想让殿下知道,不管殿下有何事,臣愿听差遣,不必另辟蹊径。”
本是点到为止的一句话,李映柔却被捏住七寸,心虚的咽了咽喉。好在她留了一手,今日没跟着阿垸去春享楼赎人,晏棠应该不知道她的计划。
少顷,她挤出一丝浮笑,满目感激道:“多谢晏大人关怀。”
万金楼离紫禁城并不远,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了承天门前。
离别时,晏棠满心眷恋的问:“殿下还要在宫里住多久?”
内宫之中,官员进出自然不方便,这对李映柔来说倒成了一种保护。
她轻抚发鬓,柔声道:“我不知道,看陛下的意思。”
宫门下钥的时辰快到了,她无视男人脸上的落寞,修长手指挑开幔帘,正要下去,身子倏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