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权臣解青袍(95)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唐恬抿一抿唇,“我同你说,不要再告诉别人,中台被人劫持,很可能是我爹。”

“你们上当了,”萧令道,“唐凤年孤身一人,中台没有同他一处。”

第81章 复得如同星火坠地

唐恬一惊, “此话怎讲?”

“我听闻中台入廷狱,着实不放心,便到余山脚下赁屋居住。那日往镇上采买, 遇上唐凤年。那厮神情慌张, 身上隐有外伤。我察觉有异, 便跟了他三日,那厮在百花村左近东翻西找, 未知找什么东西。今日一早, 那厮察觉我跟随,同我打了一架, 情急中骂我‘你主子死了不去送葬,跟着我做甚’?我心中不安,回安事府打听, 才知中台被匪人所劫。”

唐恬道, “哥哥没有同我爹在一起?”

萧令听一声“哥哥”,眼波一闪,转眼恢复,“没有。中台果然出事了?动手的人真的是唐凤年?”

“一定是。哥哥会主动见面的, 只有他。”唐恬咬着指甲紧张思索, “哥哥没有同我爹在一起,却失踪了,山下没有, 密道中没有, 到处都找不到——”她忽一瞬间福至心灵, “廷狱!哥哥仍在廷狱!”

唐恬跳上马,扬鞭疾奔,往廷狱去。萧令飞身上马, 疾速跟上。二人风驰电掣,一个时辰路程,半个时辰多就赶到。

狱监听完原委,“不瞒姑娘,事发当日,廷狱上下下官命人搜了三遍,别说是监房,便连箱柜笼屉都打开了——”他望着唐恬,“没有。”

唐恬本以为寻到方向,闻言倒退一步,“不可能。”

萧令一直沉默,好一时道,“山顶监房出去,有一处隐蔽的滴水溶洞,可曾看过?”

“什么滴水溶洞?”

萧令道,“走,去看看。”

三人疾步上山。萧令边走边道,“早年跟随中台时,听人提起,山顶监房后花树丛中有一处滴水溶洞极其隐秘。囚在山顶之人身份贵重,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刑罚不好叫人知道,每每夜间,便将人秘密拖入溶洞中折磨。”

狱监道,“我居廷狱三年,闻所未闻。”

“你亦不过三年。”萧令冷笑,“既图隐秘,便不可能人尽皆知。自中台接管廷狱,酷烈刑罚一概废止,当日滥用私刑者一律处置,无人知晓不足为奇。”

狱监不服气道,“如此你又如何知道?”

“王君——”

“萧令别说了!”唐恬心中知道此事定是裴寂同裴秀诉说早年困苦,叫萧令听见。她生恐萧令说出裴寂曾入廷狱秘密,斥一句,“快走,吵什么?”

狱监走一时,忍不住道,“即便你说的溶洞真有其事,贼人如何得知?你简直胡吹大气!带着姑娘白费气力!”

他不说还好,一说唐恬越发着急——唐凤年当年居冠军大将军,廷狱由他亲自节制。裴秀那么害怕廷狱,若果真孤身一人滞留廷狱三日夜,非把他逼疯不可。唐恬越想越觉害怕,提气疾奔。

萧令紧随其后。

狱监脚力虽然不错,却如何跟得上两个武林高手?气喘吁吁地掉了队。

萧令同唐恬飞奔一盏茶工夫,到得山顶,绕到监房后门,是一蓬茂盛的蔷薇花树,冬日枯枝败落,看着有些凄惨。

唐恬围着花树走一圈,仔细查找,见一丛树枝形状奇怪。她一颗心砰砰直跳,轻轻掀开树丛,迎面阻路的山树枝叶明显被人用刀大力砍过——□□,唐凤年的兵器。

唐恬道,“我爹来过。”

萧令挥刀将枝叶尽数斩去,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内里漆黑,隐约有水珠滴落的空响。

唐恬扑身向内,被萧令一把拉住。她回头道,“做甚?”

“你别进去,我去就好。”

“为何?”

萧令抿一抿唇,犹豫道,“中台即便在内,已过三日,你——罢了,还是我进去,你在此等我。”

唐恬断然道,“哥哥在里面,我怎能不去?”右手往腰间一探,长刀“呛”一声出鞘。

二人在洞中仔细搜寻,此间阴冷无比,溶洞滴水致足下泥泞不堪,全无半点活人气息。萧令忽然蹲下,“有人来过,应是唐凤年。”

唐恬走过去。

萧令一指足下,抬头看一眼唐恬。分明是一处荒洞,却有浅浅的足印,一行进,一行出——因着洞中泥泞,足印过三日仍是分明。

唐恬紧张地咽一下唾液,越发仔细寻找。二人渐渐走入洞中深处。四下漆黑,唐恬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照路。这个洞极其幽深,人在此间,慢说谈话,便是高声喊叫,外间亦无可能听见——的确是一个秘密行刑的绝佳处所。

直至山洞尽头,仍未见人。唐恬走在前边,火折子往里照了照,“这里往左转,还有一个更深的洞,我们——”

后边的话戛然而止,火折子扑一下落在地上,如同星火坠地,洞中瞬时伸手不见五指。

萧令瞳孔剧缩,一把唐恬拉在身后,“什么人在里面?出来!”

身后一声,“让开!”萧令已被唐恬竽重掀在一旁。黑暗中深一下浅一下脚步声往山洞深处去。

萧令身上没有火折子,他目不视物,不知发生何事,屏息听一时,“唐恬?”

无一字回音。

“唐恬?”

溶洞中铁链撞击之声起,连续有长刀砍斫铁链的巨响。紧跟着一声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

萧令终于又听到唐恬的声音,低低的,颤抖的——

“哥哥!”

萧令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了想飞奔出去,往监房中寻了火把点燃,擎着进去。

火光下,唐恬跪坐在地,怀中抱着一个人,双目紧闭,四肢手足俱有镣铐,铁链已被长刀斩断,但铁环仍旧扣在手足之上,漆黑生锈的铁环衬着苍白无血色的皮肤,惊心动魄。

唐恬目光落在裴秀面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

“唐恬?”

唐恬听若不闻,视线中只剩怀中这一个人。

萧令又试着叫了她几声,唐恬不理,什么都不听。萧令说一句“我带中台医治”,唐恬也无半点反应。萧令伸手去接,指尖掠过唐恬视线,离裴秀尚有一尺,被她一掌劈开——

“滚,不许伤他!”

萧令收手,立在一旁皱眉盯着唐恬,手掌竖起,往她后颈劈下——唐恬神不守舍毫无防备,应声便倒。

……

唐恬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梦,梦中裴秀被囚在一个四面无光冷得可怕的地方,他浑身都在流血,全身的重量坠在手腕两个铁环上。

她叫他的名字,可他低低地垂着头,无声无息。

她呆呆立在他身前,一个念头直直穿透识海——死了,他死了。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一柄钢刀,扎得她连呼吸都无法进行,只能张着口无声尖叫——

哥哥!

……

唐恬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中台官邸。她按住心口,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哥哥不见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想些坏事。哥哥绝不可能在那里。他的身子那么不好,不吃不喝在冷洞里呆三天,一定会生病的,一定会病得很重,也许会很久才好。

一定是梦。

唐恬按住激跳的心,掀帘出去。萧冲立在回廊上,眼睛红通通的。他在哭什么?

萧冲抬头,“别怕。”

她有什么好怕?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醒了也就消失了。

“许清说你们去得及时,还有一线生机。昨夜宫中送了一支上百年的老参,吊了汤,灌下去了,性命暂时无忧。”

尖利的现实穿透雾一样的梦境。不是梦,都是真的,她的亲生父亲,把裴秀囚禁在廷狱无人知的溶洞之中,叫他在那无声无息无人知的黑暗里,一个人伤病交加,孤独死去。

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唐恬一个摇晃。萧冲急忙上前相扶。唐恬一把推开他,走入内室。许清守在床边,用银针过穴。杨标手中持艾,在许清针过的穴上,以烧着的艾草熏炙,驱散寒气。

应是很疼的。

可裴秀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他面色雪白,眉目乌黑,黑与白之间过于分明,仿佛稍一张开五指,便能将那墨色的眉目尽数抹去——他整个人就随之消失。

应是很疼的,怎么半点也不叫痛呢?

许清循声抬头,皱眉看她一时,忽然起身向她走来,二指拈一根针,往她后心处一拍。

唐恬心头剧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心口处如山的重压骤然消失。她喘一口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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