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权臣解青袍(23)

作者:马马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小内监打了一阵,一张脸红得似只圆柿饼,“各位大人请回,陛下歇了,今日不见人啦。”

许有龄忙问,“储将军呢?”

小内监聋了一样,只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恭送各位大人。”

三个人出了扶云殿,已是满天星斗。唐恬走了一路,仍然大惑不解,“御前内监都是这么客气的吗?”

素质会不会高得有点过分了?

许有龄雾煞煞摸脑袋,“应该……不是吧?”

唐恬蓦然记起前事,“许有龄,过来道歉。”

“下辈子吧!”许有龄扮一个鬼脸,脚底抹油,出溜一声跑了,“有能耐来南禁卫找我,爷等着你!”

唐恬提步要追,身形未动,腕间一凉,雪白一只手扣住手腕。分明是冰冷细瘦一只手,唐恬看在眼中,倒似洪水猛兽。

“别去。”裴秀的声音似夜色清凉,“方才不过侥幸,真动手你难占便宜。”

唐恬被他握着便觉两耳轰鸣,魂不守舍,等她反应过来裴秀说了些什么时,居然正被他如此拉着,走在御河之畔,长堤柳下。

“我未必输他,”唐恬不动声色收回手,不服气道,“比武拼的不是气力。”

裴秀道,“不值当。”

“什么?”

“你虽未必输他,却不值当与他相斗。”

“如何不值?”唐恬气愤愤,“许有龄口出不逊,不受些教训,我不甘心。”

裴秀微笑,他本就形貌昳丽,夜色中一双眼满盛御河细碎的波光,浑如星河烂漫,勾魂摄魄。

唐恬如遭重击,勉强绷住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大人一点不生气吗?还是今日心情特别的好?为何轻易放过这厮?”

“本来是该生气。不过你替我生气,我就不生气了。”裴秀道,“我今天心情确实特别好。”

这叫什么歪理?唐恬声辩道,“许有龄——”

裴秀一掌掩在她唇间,肃然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为什么——”唐恬初一张口,双唇便与他的手掌密密相触,坚硬而冰冷的触感,一点酥麻在唇间点燃,过电一般潜入心口,便在那里放了一把火,烈烈灼烧。

唐恬慢慢睁大双眼。

“再叫我听见这个名字,”裴秀慢吞吞道,“罚俸……三年。”

唐恬满脑子混沌,呆呆点头。

裴秀移开手,自顾自往前走,他走得极慢,右腿步伐略显僵硬——

唐恬走到他身旁,“许有龄如此辱骂大人,大人不计较罢了,我自会同他算帐。”

裴秀侧首。

“大人且看着。”唐恬道,“必定叫许有龄往大人驾前负荆请罪。”

“如此唐骑尉就真成了阉人走狗了。”

唐恬无所谓道,“我乐意。”跟着裴秀默默走了足有一顿饭工夫,才发现正往御苑外围北禁卫驻地去,连忙赶在前头阻拦,“先同大人回安事府。”

“为何?”

唐恬看一眼他的腿,默默不语。

裴秀一只手遮住唐恬双眼,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推得转了个圈,腾出通路,自己仍旧负手向前。

唐恬一阵昏天黑地,再睁眼裴秀已经走出丈余,一溜小跑跟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唐恬小院,开门满院灯火通明。

唐恬愣住,“谁在里——”

“阿田!”吴封跑出来,“哥哥等了你好一天了,怎么才回来?”

裴秀看一眼唐恬。

唐恬一窒,“不是,我不知道。你怎么在这儿?”后一句却是对吴封说的。

“等你啊。”吴封哈哈大笑,“今日跟去扶云殿如何?快来与哥哥好生讲讲,扶云殿——啊哟!你是哪位——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扶云殿自然好得很,吴哥哥请回。”唐恬扯着吴封领子揪到院外,“早点歇息。”

吴封身不由主被她推出三丈远,“我买了烧鸡还有酒,我要拿走——”

唐恬一个头有三个大,极阔气地把荷包扔给吴封,“哥哥拿去,多买几只鸡,千万别跟我客气。”

吴封掂一掂,沉甸甸足有五两,喜气洋洋地买鸡去了。

唐恬擦一把汗,往灯影中拉了裴秀进去,又给院门挂上锁头。

内屋桌上果然有荷叶包的一只鸡,两坛酒——就这么点东西,花了一只钱袋。

唐恬忍着五两银子切肤之痛,撕开荷叶,烧鸡澄黄油亮,香味扑鼻,转痛为喜,“喜福来的烧鸡,大人快来尝尝。”

裴秀立在原地,挑眉看她。

“怎么了吗?”唐恬张着沾了油的手爪子,“来吃鸡?”

“我听萧冲说,你与人彻夜饮酒,”裴秀缓步过来,“就是刚才那位?”

怎么听起来这么难听?唐恬不高兴道,“并无饮洒,吃鸡而已。”

裴秀一扣酒坛,“叮”一声脆响。

唐恬正色道,“吴封拿酒过来是他的事,我定是一口不饮的。”

裴秀慢悠悠坐下,“下官思过期间,每每夜半惊醒,痛悔前非,从此日日深居简出,素衣粗食,不以饮酒为乐,不图口腹之欲——”

唐恬听着,已经撕下一条腿子,“谁写的乱七八糟的,不让吃东西还有人性吗?”

裴秀撑着下巴,歪头看她。

唐恬结巴起来,“难道是——我写的悔过书?”

不饮酒不吃肉?吴封这厮是不是有毛病,哪有教人这么悔过的?

还有,悔过书这种东西有必要背下来吗?

“池中台——”

裴秀抿唇,略显不自在地低下头。

“——他老人家为什么连悔过书都给你们看?”唐恬气愤难当,想象了一下场景,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难道当众传阅吗?”

裴秀神情怪异地瞪她,赌气道,“非但当众传阅,还挂在墙上,以儆效尤。”

唐恬如同被踩了尾巴尖,一蹦三尺高,原地转悠两圈,无可奈何,宽心道,“挂便挂吧,我既不去中台阁,又不去安事府,眼不见为净。”

“巧了,”裴秀道,“正要与唐骑尉商议,要不要来安事府供职?”

这是——三顾茅庐?

第21章 变起中京朝中有佞臣,奉旨清君侧。……

唐恬眨一眨眼。

裴秀也眨一眨眼。

唐恬放弃同他面面相觑,把鸡腿子递到裴秀口边,殷勤道,“大人好歹尝一口。”

裴秀不为所动。

“就一口。”

裴秀败下阵来,他也不伸手,就着唐恬手中极秀气地咬一口,烧鸡是冷的,滋味也不算特别出众,却别有一番香甜诱人的意趣——

应是饿了。

唐恬眼巴巴盯着他,“怎样?”

裴秀勾一勾手指,示意她再拿近一些,又咬一口。

唐恬没想到如此捧场,喜出望外道,“明日我再去买一只……哎呀,你怎么就不要了?”

裴秀慢慢咽了口中食物,喝茶漱口,“唐骑尉,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不想去——”唐恬排出两只酒杯,倒满了,分一杯给裴秀,极其为难道,“我——我这不是也没法净身吗?”

裴秀扑哧一笑,“谁同你说入安事府非得净身?”

唐恬呆滞道,“难道不是吗?”

朝中文武泾渭分明,安事府都是净军,圣皇交由池中台节制,武官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若破了净军的门槛,池中台已领了中台阁,再掌一支中京禁卫——

岂非权倾天下?

“天下规矩,都是人定。”裴秀却不管她在想些什么,随手将酒杯滴溜溜转一个圈,又滴溜溜转回来,“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我说是便是,我说不是便不是。”

他说话时目中空无一物,天生一股凛冽之气似寒风中一柄利刃。唐恬看在眼里,只觉该死的迷人,万分艰难才记起自己重任在身,“多谢大人美意。”

裴秀微微眯眼,“你不乐意?”

“不是,其实也是,”唐恬艰难撑住,“北禁卫其实挺好的。”好歹有吴封这么个酒肉朋友。

裴秀一口饮尽杯中酒,重重顿在案上,“如此便恭喜唐骑尉,三年俸禄充公了。”

唐恬目瞪口呆,“什么意思?”

裴秀身体往后一仰,慢条斯理道,“方才我已经说了,再提一次许有龄,罚俸三年,唐骑尉也答应了。不巧唐骑尉提过——”他修长一根食指在案上弹两下,“两次。我也不同唐骑尉多计较,折作一次罢了,三年俸禄,充作北禁卫军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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