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要为难属下。”
在我完全上了台阶后,御林军头领不在后撤,坚定的站在了门口。
我看着那把刀,寒光凛凛。
宫里御用的武器,专门用来保护皇帝的武器,花瓣落在上面会被一下削成两瓣的武器,不知道能不能一下子刺穿我的身体。
我伸出左手握住它的刃,刀刃瞬间划破了我手心的肌肤,冰凉的液体流动的感觉在手心十分清晰。
刺入身体的话,也是这种感觉吧?
武川使用的也是一把刀,比这把看着要钝许多,或许杀人的时候还会卡住不太流畅。
可是即使这样,可能夺取无数生命,前无声息的为我做完所有的事情。
领头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有此动作,受惊了一般抽出刀后推进大殿,“殿下,这是为何!”
“就是看你刀不错,想试试。”
“快宣公主殿下觐见!”李公公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急促而尖锐,并不悦耳。
领头的侍卫面色如常恭敬地行了礼,带人退下去,只是刀收的不太稳当。
刚刚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有血液溅到地上,我抬手,看着手心被冰封住的伤口一阵慌神。
伤口里面的血液流动清晰可见,一半是红一半是蓝。
我是个怪物。
“殿下,皇上召您进去呢,可别再胡言乱语了。不是杀头的罪过也免不了挨板子,十几天下不了床。您的身体可吃不消。”
吃不消?
我现在怀疑刚刚就算是被那把刀洞穿了,我可能也会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承乾宫里面低调奢华,暗色的檀木被用作铺设地板,纯金雕刻的精美饰品也只是柱子上的不起眼的衣角。
烛光并不刺眼也不至于暗的看不见路,简直就是为了享受而精心打造,连灯影角度,人走过去时的影子走向都被精心的设计好了。
尊贵的皇帝此刻正在侍女的服饰下穿上体面的朝服,闭目养神,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
“来了?闹这么大动静做什么?朕又不是说不见你。”
“我有问题要问。”
我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皇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皇帝,我不信他真的忘了。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忘了武家的牺牲,岑家的衷心,蛮族的历史,他也不该忘记。
康律没有计较我不跪下来这件事情,拜拜手让众人退下,“朕知道你问什么,多年以来朕回答过你无数次。你倒是第一次如此冲动,是武川不同吗?还是……岑韫?”
他地话语让我如坠冰窖,所有准备好的质问措辞此刻被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如鲠在喉,十分恶心。
“你怎么不穿鞋就过来了?”突然不悦的拉我到踏上坐下。
我恶心他拉我的举动,却懒得挣脱开来。
“什么叫无数次回答我?”
康律没有回答我,而是捧起我的一只脚,拿着他光摆放着就可以受到万人敬仰的朝服袖口擦干净我的脚心,触感像刚刚脱壳的蛇皮一样滑腻。
“青稞,你是我的王后。每次都是你忘了朕,可知朕有多苦?”
青稞……莫青稞?
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更加震惊了,现在才发觉到自己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疯狂?
我抽回脚,这种恶心的感觉哪怕心如死灰的时候,也承受不了。
“你疯了。”
康律拉住我的脚踝将我拉了回去,贴近我的脚背轻轻嗅着。
我是怪物,他是变态。
真是绝配。
我看着他低下去的头颅,想着。
康律罢了今日的早朝,不止早朝,一整天的事务全部退后。将承乾宫清空只留我们两个人,给我讲了一整天故事。
“从天.朝的第一任皇帝开始就是我,一直是我;皇后是你,一直是你。”
这真是能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说出来有谁会信呢?
我问道:“那太子呢?”
“人的记忆是很脆弱,这些人因你而得以安居乐业的生存,记忆会因你的死被重置,到那时我就是新帝。太子?哪来的太子,只是我们捡来的玩具而已。”
“我听不明白。”
“青稞你是圣女,千年前保卫着这一方土地的安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你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一个孩子从你自己的尸体里面又爬了出来。可是刀明明是我亲手刺进去的啊。”
康律的表情疯魔,带着恐惧,好像面前浮现出什么惊悚的画面
☆、圣女
“你为何杀她?”
“不是她,是你。你知道你每次死去都会重新活过来吗?你知道那天我究竟杀了你多少次吗?我甚至把你杀死后吃进了肚子里,没想到你居然从我肚子里面生了出来。”
我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变态描述的画面,不禁干呕起来。
“然后我就发现了,你每死一次世界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抹掉一部分,除了我。吃了你我居然维持着这个样子不老不死。”
“后来我不杀你了,我把你养大了养到我继承皇位,我就娶了你。每当有政乱,有打不过的敌人的时候,我就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祭祀。战争就会嘭得一下从每个人地脑海里消失,我还是明君,不管我多么混账,多么骄奢淫逸,我都是千秋万代的明君。”
“可是你为什么变了?”康律抓住我的手捧在脸边,“你为什么变了?你都不帮我祭祀了,那怎么行?百姓叫苦连天怨声载道,我险些被叛贼夺了皇位,你是守护的圣女。□□的和平需要你,你怎么忍心的呢?”
“不累吗?”
“怎么会累呢?天下都是我的,我为了□□的和平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你了解我。你每次都会给我想要的结果,帮助我建设好我们的家,把那些坏东西剔除掉。”
“我不是不帮你祭祀了吗?”
“对,你不帮我了,你为什么不帮我了呢?每次你一察觉到要准备祭祀就会自杀,长成人才能进行祭礼。”康律蹭着我的手心真的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我的手掌,“可是你不会想到我还有个东西,就是第一次杀死你的时候在你肚子里发现的书。里面说祭祀,百人性命足矣。”
“第一次你为何杀我?”
“为何?”康律眼中闪过迷茫,“我忘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冷了?”
康律握着我的手,突然发现我手心蓝色的伤口,惊叫一声,“蓝色!怎么会?不可能,不可以!”
他念叨着“不行,不可能”,仓皇地逃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的胃部开始剧烈地翻涌,之前压下去的恶心一股脑的全部上涌。
我趴在床头吐得嘴里满是苦涩,眼前突然出现熟悉的白色衣角。
是上次被我刺死的白衣女子,我抬头看向她,她的脸上带着的微笑像是再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你知道你的罪了吗?”
“我的罪?”我仰面躺回床上,与弯下腰的她四目相对。
她的眉眼我很熟悉,刚刚才在镜子里见过,这个怪物变成了我的样子。
“看来你还不明白。想不想找到岑韫?”
“你要做什么?”
“我在帮你。岑韫在天上人间,你若想找他就得去那里。”
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戏谑的味道,压下了我所有的情绪。
岑韫……
“他,不再与我遇到才好。”
白衣女子忽然笑了,笑得十分张狂,在宫殿里甚至产生了回音。
随着她抬起的手势,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起,站在了铜镜前。镜子里只有我的身影,贴在我身后的白衣却没有出现在里面。
若不是她的手在我脸上划出真是而冰凉的触感,这一切更像是我的幻觉。
我的下巴被捏正,视野被限制在镜子里,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你要我看什么?”
白衣轻笑一声,镜子里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是另一座祭台。
圆台不大,却矗立着一座巨型石碑,有三米多高,上面刻画着繁复的纹路。
一个男子被绑在石碑上,穿着一身喜服,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着这么鲜艳的颜色,衬得他的唇色更加娇艳。
康律突然出现在画面里,他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在岑韫脚边踱步,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