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起鸣放任了她一时的骄傲,却没说会无限度给她对峙的机会。
可就在他下一句威胁欲要托出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咚咚咚敲响,徐起鸣皱眉望了过去。
门是姜漪开的,来的人他们都不陌生,风婷。
风婷神色怪异地扫过办公室一圈,最后视线牢牢地落定在姜漪的全身上下,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副模样。
微不可察地,她松了口气。
这出松气,姜漪敏锐捕捉到了,但她没说话,只和风婷简单地眼神交流,“有事找徐老师?”
风婷全程都没看徐起鸣,纯粹是给了姜漪一个点头的回应。
姜漪懂了,自知该走。
她熟稔地重新戴上伪善的面具,转身和徐起鸣皮笑肉不笑地说:“徐老师既然有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谢谢徐老师刚才的指点。”
说完,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徐起鸣留,转身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大作业就往外走。
只是,和风婷错身经过的刹那,姜漪意外瞥到了她多出那一眼的别样深意,是她没能读懂的意思。
姜漪皱着眉还是走了出去。
但她刚走到电梯前,按下下行按钮后,猛地一下想到纪眠的那件事,心中莫名一凛。
动作先于意识的反应,指引她迟疑不过三秒,就倒转回办公室门口。
姜漪松开握紧的拳,指节微弯,轻扣了几下门,按下门把往里推开门。
彼时,风婷并没站在姜漪原先偏远的站位,而是距离徐起鸣仅仅两步之近的长台边。
她一只手拿着烧水的壶,帮他水杯里续水,另一只手在徐起鸣帮扶的动作下,稳住烧水壶的重力。
姜漪的出现太不是时候,却也正是时候。
她面无表情地扫过两个人,眼见徐起鸣皱眉和风婷涨红脸的神情骤转。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胡编起来:“抱歉老师,我刚找了圈实验室的钥匙,没找到,就回来看看。”
姜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进办公室,假模假样地埋头找了一圈,发现的确不在这间办公室。
这正中了她演戏的心思。
姜漪完全把徐起鸣和风婷当成了自己的观众,佯装疑惑说:“掉哪了呢?”
几秒后,她一拍脑袋,倏地叫住缩手后,欲要后退的风婷。
“昨天去你宿舍玩,应该是掉你那了,要不我等你这边结束了一起走吧,正好去拿。”
这话一出,风婷愣住了,徐起鸣的眼神更是晦涩。
果然,姜漪扬着抱歉表情走出办公室没一会,风婷就出来了。
姜漪表情寡淡地扫了眼风婷有胎记的那侧脖颈,眸色渐暗,摘下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就丢到她手里,“戴上。”
风婷对姜漪这一系列的行为不知所措,但她没忘说:“谢谢。”
“你没必要谢我。”姜漪带着她转身就走。
两个人一路上都是一前一后的状态。
她们没去所谓的宿舍,而是去了学校对面的茶咖,按照时间点,现在没有学生光顾。
姜漪点了两杯招牌奶茶,带着风婷上到二楼。
她挑了靠墙的位置,店员很快就把两杯奶茶送上来。
其实姜漪不太喜欢喝奶茶,但见风婷很快就喝了大半杯,她没给任何先言,就把自己那杯也推到她面前。
风婷错愕姜漪接连的行为,神情自然折转得快。
但姜漪从没想要讨好话听。
她和她开门见山:“别拿这么感谢的眼神看我,我受不起。既然我把你带出来了,帮你也不可能白帮。”
“上次教学楼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现在我就要听你说实话,这点行吗?”
事到现在,姜漪还是征求了风婷的意见。
风婷又怎么能说不好。
答案的选择就这么摆在眼前,她再想掩饰都是徒劳,干脆迎合着问:“你想听什么?”
“徐起鸣要求你什么了?”这句话容纳满了姜漪所有想要的问话。
风婷支支吾吾半天,迫于姜漪锋利含刃的目光,还是说了。
“他说只要我愿意跟他,我就能提前走项目,发论文,拿到学术资源,甚至还有更好的生活条件。”
这话不仅表面意思渗人,就连藏及内里的意思都别具深意。
姜漪果然没猜错:“你答应了?”
风婷不说话了。
姜漪看了眼她那身名牌,也不打算和她拐弯抹角:“所以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就因为能换到项目、论文还有学术资源?”
接连的话像是撞击心门的重石,风婷忽然想到上次饭局,焉济宸后期提到可以给她较于徐起鸣更多的资源。
他给她考虑的时间和机会。
可她明明都没提到徐起鸣,焉济宸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话摆到台面,并没打算给她留面子。
风婷诧异于他的言辞,却也惊讶于姜漪现在如此如出一辙的犀利表达。
这两个人,总是十有九成的相似。
更多的,风婷说不出来。
但她转念想到徐起鸣的得寸进尺。
她的胆量叫她不能答应他的更多要求,所以徐起鸣生气了,刚刚才把她叫到办公室。
偏偏这一幕就给姜漪碰上了。
风婷这会只想抓住一根以防溺死的救命绳索,她意外知道了徐起鸣的很多事,而同样地,她想爬上去,却存有自己的顾虑。
她还不想像她们一样盲目自我。
所以风婷犹豫好久后说了:“不是,不只是我一个人。”
不出意料地,姜漪听懂了,徐起鸣这算是广角撒网,而能被他钓上的鱼能有多少条,都不过是未知数。
碰巧了,他想钓,她没上钩。
风婷本不想说,她不想惹事,想把事实烂根烂在肚子里。
可焉济宸那晚明显到她根本无法忽略的暗示逼她想通了,想瞒,可以,但谁都没法保证后期徐起鸣和她们的关系会不会暴露。
就徐起鸣背后的势力,他的确可以不沾寒水地安然撤退。
可她们这些被他带进沟里的人,早就浑然一身臭味,最后会沦落到什么境地,谁都没法保证。
毕竟这社会,讲情义都是假的。
更何况,她们上钩,是自愿,徐起鸣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倒她们身上。
风婷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越想,她越害怕。
她逐渐意识到成年后做出的选择,常常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她还没想好解决方案的时候,糟糕的判定往往就已经抛掷下来。
她想退缩,想和徐起鸣好好说,撇清关系,但现实总是兜头凉水泼下,他说她自作主张,肆无忌惮地根本不顾后果。
就连刚才办公室的对峙,徐起鸣也一如既往地不搭不理。
风婷抬手,又略显局促地拢了拢围巾,硬着头皮地和姜漪实话实说。
“我原以为徐起鸣是看好我能力才说要带我的,但直到我上次无意发现他落下的u盘,我看了之后才意外发现不只是我一个人在他的圈套里。”
这话但凡是选择开头,就像拧开了锈锁的封口,实有机会地毕露光华之下。
“他那张网里的人太多了,就我知道的,不光是去年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纪眠学姐。”
说到这里,风婷抬头看向对面皱着眉的姜漪。
她知道,纪眠的事,姜漪没少接受调查。
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除了纪眠学姐以外,还有研究生那块的丛雪学姐。”
“丛雪?”姜漪眼底的眸光彻散。
风婷点头,越说越怯懦:“就是最近密林出事的那个。”
她是真的被搞怕了,才说:“她是和徐起鸣关系来往最密切的人,那个u盘里面,她的照片录像也最多。”
“我一直没敢拿出来,是怕徐起鸣搞我,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
说到这,风婷闭上眼,话音逐渐发颤:“但我最近发现,就算我摆出闻若未闻的态度,徐起鸣也不会放过我。”
闻言的过程,姜漪没出声打断风婷。
她原以为纪眠的出事就和她判断的那几点有关,却没想这背后还藏着这么大一个没被挖出的原因。
直到风婷说完,姜漪直截了当问最重要的问题:“还知道谁?”
除了就近的她们,别的风婷不认识,也就不知道了。
所以她摇头。
姜漪又问:“那照片呢?”
“什么照片?”风婷没反应过来。
姜漪解释:“就匿名放照片的那个压缩包,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