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季向蕊接下来跟着负责人相继进了前面四间仓库,但直到第四间走出来,负责人没再带她进第五间,而是转而要去外面天台。
季向蕊主动提问:“最后两间,不看吗?”
负责人则是说:“实在不好意思,那两间现在暂时看不了,因为前些日子的雨天,里头没装箱存放的罐头都出了问题,所以我们准备集中处理,不是我们这批出口要走的商品。”
季向蕊心中了然,但还有些疑惑,自知不适合再问。
一路搜集信息到最后,季向蕊没浪费太多时间。
她和负责人打好招呼,准备离开,却没想会在走出厂区,就巧到碰上开车路过的贾新安。
贾新安一脸惊喜地降下车窗,“季记者,好久不见。”
季向蕊对贾新安没好印象,理然反应平平:“好久不见。”
贾新安完全不在乎她的态度,只自顾自说:“我这边刚从旁边的玩具厂出来,没想这么巧就遇上你了,是来做实地调访?”
这是公事。
季向蕊不方便多说。
她原先还猜测贾新安出现在这的原因,但他自报出来,加上食品厂旁边的确是有玩具厂,她也不好过多揣测。
贾新安从季向蕊冷淡的态度多少也能察觉到这话题已入末尾。
他们不过几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此疏离似乎也不为过。
贾新安其实也不想这么热脸贴冷屁.股。
但男人给他的任务,这眼见着鱼就要上钩,他硬着头皮也得把这最后一层友善假皮贴好。
顿了几秒,贾新安干脆说:“都会市区,要不我现在顺路带你吧。”
“不用了。”季向蕊摇了摇手机,“我叫了车,谢谢贾社长好意。”
话到这点上,贾新安要是还进一步找话题,那就有点不懂交流分寸了。
他起码得给自己留点退路,也不多说,应了声行后,就到了招呼升上车窗,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季向蕊望着贾新安车开走的方向,又往旁边的玩具厂看了眼。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搜这家玩具厂前阵被爆出做虚假订单后被彻查的新闻。
现在正是玩具厂的闭关修整期。
按理说不接单出单的修整,贾新安如果要做新闻,这家玩具厂根本掀不起水花,他出现在这还提玩具厂,未免有点奇怪。
不过这也不是季向蕊该去多想的事。
她解锁手机,叫了辆车,直接赶回公司做报道。
另一边,一路开车回公司的贾新安,想到刚才拟定食品厂中间出口的量得到确定,想着以此作为中间条件和男人取得联系。
货在他手里,那两间仓库的量,足够甚至超出男人原先半年需要的量,贾新安现在是稳抓条件的一方。
他上次没听到贾新杰的声音,不甘心。
这次如果能够联系成功,他就一定要听到。
但有违所想地,男人的联系方式再次切断,就连他所谓获得的内部连线方式,都统统失效。
这代表什么,男人上次威胁他说的,他没资格和他谈条件,甚至想换人就换人的话不是虚假。
贾新安在男人那边的信任度大打折扣,对方显然不会视若无睹。
贾新安越往下想,越是心里慌乱不已。
油门踩下,车疾驰在长道,仿若要将刚才那稀零的惧怕都抛在车后。
彼时的国外。
程南荨被男人带出了库区,直往市区的方向开。
这次,他只带了她一个人,甚至连紧随在后的Cathy都没让上车,就要带程南荨出门。
自从程南荨对那两个女人的询问后,男人就意识到很多地方已然不对劲。
程南荨的态度,程南荨的落点,更重要的是,程南荨的目标,开始变得越来越明确。
很多事其实不过是程南荨的猜测。
但有件事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那就是整个库区究竟有多少人养在男人手下,是他的人?这不是未知数,而是用眼睛好好去看就能明白的不够半数。
是的。不够半数。
程南荨可以眼也不眨地戳穿事实,男人就断然可以理解为,程南荨的存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他确定不了她爆的时间,但绝不能是他不在场的时间。
所以今天去酒吧,男人把程南荨带在身边。
但这点落在程南荨眼里,俨然成了男人心虚的表现。
男人抓着程南荨的手走到酒吧后边独属于他的休息室。
跟着的人都在外守着。
男人一进门,就“咔嗒”一声清脆地锁了门。
随后流利的动作,墙上画框内,镶嵌壁灯里,厚重掩光窗帘后,电脑桌面下……
每一个地方的仔细搜寻。
他把整个房间多数的窃听器都取了下来,摔进旁边早就备好的水桶里。
程南荨冷眼旁观。
直到所有的窃听器再也不起作用,男人才转身正面对程南荨。
背光而立的高大身影,影绰不清地暗影将她彻头彻尾笼罩,却没将她的气势压垮。
终于,男人说了程南荨到这后听到的第一句中文:“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愠怒的质问。
既然他剥离了虚伪,那程南荨也不和他演戏。
“你问我想干什么?”程南荨冷笑着靠近,逼迫的气势完全可以和男人抗衡,“你难道还不清楚?”
“程南荨!”男人原先只不过想让她说话,从没给过和他叫板的机会。现在是在马加革,不是在国内,她怕是心里拎不清楚。
程南荨知道这房间隔音效果好。
男人刚才把窃听器取了,也就等同于她现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再过多伪装,“五年够久了,你还没停手?”
这话一出,男人原先的怒意仿若岌待可消。
他向后靠在台前,降至和她平视的高度,冷静说:“五年前你不该登上那艘船,自然也不会现在的状况。”
程南荨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回忆过去,纯粹一句话就把话题牵回先前。
“你自己做了什么,该付出什么代价,五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你上次说只要听话,就放我走。”
说到这,程南荨轻嗤了声:“周霄,你在做梦?”
男人叫周霄,程南荨认识他二十几年,他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更别说现在只是换了张脸站在她面前。
新身份,新面孔,周霄究竟在五年间做了多少试图改头换面的努力,程南荨都看在眼里。
而且在这自身都难保的环境,他一句听话放她走,她就要信?他能把这边的人耍的团团转,就以为她也会入套?
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
所以话题回归,程南荨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抓中国人意味着什么吗?”
她在提那两张照片,抛开季向蕊,她暂时还没法确认另一个女人的安全,所以有些话她必须问。
周霄没和她兜圈,“无论是照片,还是中国人,都不过是你的猜测。我告诉过你,做事要讲证据,你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想来套我的话?”
程南荨没说话。
周霄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连迟疑都未有一分,抬手就是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把她整个人带得向前撞上自己,“我告诉你——”
话中带的力道,含讽的笑生生裹刺,扎得人生疼。
他唇间的热度几近下一秒就要压到她耳骨,他警告她:“门都没有。”
程南荨明显呼吸重颤了下。
这五年,周霄变得太多。
她不能指望他说话做事再有温度,但有一点,她还能抓住他软肋。
程南荨也笑,敌对的笑:“有本事警告我,没本事处理我?”
这是激将法,周霄早就习以为常,这点对他不起任何效用。
他很清楚,程南荨是重点培养的缉毒警,在心理和手法两大对抗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她曾经就想逼他狗急跳墙。
但她没想过,她经过的训练,他会没有过吗?
周霄这么多年在马加革,各个方面的训练,程南荨敌得过,他可以;程南荨敌不过的,他依旧可以。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是在挑衅我,”周霄笑着松了点手里的力道,“你是中国人,觉得我不会碰你?”
“难道不是吗?”程南荨到现在为止都不懂周霄把她带到这间酒吧的意图,她靠近一步,仰颈的折角变大。